读书人放心不下徐娘娘,久久不能入眠。此时,他正靠墙而坐,望着门口,等着徐娘娘归来。心里默默祈祷着徐娘娘千万别出什么事儿。
钟总兵把拐子李安放妥当,和吕崖一起闯入徐娘娘囚室,吕崖随手锁上牢门。读书人看见二人一脸惊愕,猛地站起身,左顾右盼却不见徐娘娘踪影,不禁质问道:“怎么是你们?徐娘娘人呢?”
“他今晚不回来,跟拐子李住我们屋了。”钟总兵不咸不淡地答道。吕崖接着说道:“我们今晚要在这打搅一下了。”
“不行!凭什么?我去找徐娘娘!”读书人一听肺都要气炸了,边说边直直往外冲。吕崖眼明手疾,伸开双臂拦住门口,“请息怒,不早了,老兄早点休息吧。”
“我不困,不想休息,你给我让开!我要去找徐娘娘!别拦着我!”读书人怒火攻心,朝吕崖低吼道。吕崖唯恐读书人弄醒狱卒,压低声音说道:“老兄,别冲动,你再喊惊动狱卒,报告李大人,不光我们完蛋,徐娘娘也会被你害死!”
读书人思忖片刻,暗暗提醒自己不能失了心智,连累徐娘娘,但还是压抑不住一腔怒火,低声骂道:“吕崖,你太过分了,为一己私利就用如此卑劣手段拆散我跟徐娘娘这对好兄弟!你难道没听说在这里我们才是好兄弟吗?你这样做,无耻、卑鄙、恶毒!”
“一己私利?什么一己私利?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吕崖剑眉一轩,见读书人不似在胡诌,猜测自己申冤的计划定是被对方知悉,故作镇定地续道:“怪不得你扮成拐子李,想来是偷听到了我跟徐娘娘的谈话。”
“对,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想干什么。功夫不负有心人,你们两次谈话,一次不落,我都听到了,你能不能安分点,别总有哪些不可能的愿望?就不怕丢了性命吗?”读书人有恃无恐,索性说破。
“你管不着,我怎么样与你何干!反正徐娘娘提出的条件我都做到了,他也肯让我演,已经算是成功了第一步。”吕崖也不示弱。读书人更加生气,“哼,那也不行,你们没经过我允许不可以这么做。”
读书人说罢怒极,一把推开吕崖往外冲,“滚开,别挡路,我去找徐娘娘!我要带他回来!”
钟总兵见状连连上前挡住读书人,劝阻道:“不要胡来!你听我说,徐娘娘既然想跟拐子李做兄弟,咱们就给他们创造机会,让他们待一晚上,相互熟络熟络,亲近亲近。大家都和睦相处,没什么不好。”
读书人一听怒火愈盛,咬牙切齿道:“你们强词夺理,你们拆散我跟徐娘娘这对好兄弟,我跟你们拼了……咱们,咱们同归于尽!来……”
读书人还没喊出声,钟总兵就摊开一掌切在读书人后颈,读书人重重倒在地上,双目紧闭。吕崖赶紧跑过去试探读书人鼻息。钟总兵知道吕崖生怕把事情闹大,劝慰道:“放心,死不了,只是昏过去了。我这只手打晕的人少说也有七八十个,知道轻重。”
“哦,那就好。”吕崖终于放下心来。
这边,徐娘娘已经安然躺在拐子李身边,毫无倦意。他一脸幸福,望着窗外的夜空,一轮圆月高悬。徐娘娘默默祈求明日迟些到来,如此一来,他就能够多陪拐子李待一会儿。不知不觉中,徐娘娘渐渐睡去。
晨光初绽,簇新的云彩聚集在天际,就跟浸了血似的,露出淡淡的红色。徐娘娘枕着拐子李一条胳膊,仍在酣睡。一旁的拐子李微微感到手臂酸麻,他在迷糊中睁了下眼睛,旋即又闭上。忽地,拐子李意识到什么,猛地又睁开眼,瞥了一眼旁边的徐娘娘,惊叫一声就魂飞魄散地滚到一边,“哎,什么东西?吓死人也!”
徐娘娘被拐子李惊醒,妖娆地坐起身,对拐子李莞尔一笑,说道:“拐子哥,你醒了。不是东西,是我,大活人。”
拐子李平复心绪,大步上前,一把揪住徐娘娘的衣襟,顺手就把他提起来顶到墙上,逼问道:“我没说错,你就不是东西!男不男女不女的,恶心死人了。我问你,你怎么在这?什么时候来的?你干了什么?”
“拐……子……哥……我……”徐娘娘面对凶神恶煞般的拐子李,早已吓得三魂丢了两魄,就连话都说不清了。
“他娘的,连句完整的人话都不会说,什么东西。”拐子李怒气未消,边骂边大力一甩将徐娘娘摔倒,徐娘娘脸着地,鼻子流出血。拐子李上前扒着囚室门,扯着嗓子喊道:“钟总兵,钟总兵!你在哪?给我过来!”
拐子李的吼声如老虎出山,其余囚室的犯人都被吵醒,睁着惺忪睡眼跑到囚室门口瞧好戏。
“钟总兵……”拐子李的喊声此起彼伏地传来。正在熟睡的吕崖、钟总兵和读书人几乎同时被惊醒。
“钟兄,你听,好像是拐子李!”吕崖坐起来说。钟总兵也急忙起身,说道:“没错,是他的声音!”
“怎么没有徐娘娘的声音?会不会是拐子李暴躁脾气发作,掐死了徐娘娘?”读书人慌了神,惊恐地说道。吕崖忙劝慰,“别胡思乱想,不会的。拐子李虽然脾气不好,但也不至于做这种傻事。”
“就是,不要担心,拐子李不至于做出那种事。”钟总兵也劝慰读书人。读书人不听,伤心地来到牢门口,“你们不要安慰我,徐娘娘一点声音都没有,一定是出事了。徐娘娘,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这时,几名狱卒匆匆从门前跑过,一瞧这架势就是往拐子李囚室奔去的。吕崖和钟总兵、读书人同时大惊,钟总兵看看吕崖,“糟糕,按狱规严禁私自留宿其他牢房,狱卒知道了,怎么办?”
“都是你们做的好事!不守狱规,胡乱行事,现在我们全完了,都一起等着连坐受刑吧!”读书人怨恨地呛声道。钟总兵呵斥读书人,“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赶紧想想办法!”
“事已至此,除了等待受罚,还能有什么办法?”读书人哀怨道。钟总兵不理读书人,问吕崖,“吕兄,你有什么办法吗?”
“办法是有,就看我们能不能一起齐心协力了。”吕崖看看读书人说道。读书人没好气地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卖什么关子,有话就说。”
吕崖倒是一脸平静,淡然自若地说道:“大家生死主要在你。读书人,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死,一条是生,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就是生路,自暴自弃,相互埋怨就是死路。是同归于尽,还是一起活,由你选择。”
“当然都想活了,谁会想死,你快说说。”读书人听后不由得一喜,忙说。吕崖点点头,说道:“好,那就按我说的做!”
徐娘娘站在那鼻子流血,拐子李被两名狱卒牢牢地按在地上。拐子李脸上写满了不服,“放开我!这事不怪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其中一个狱卒瞥了眼窝在墙角的徐娘娘,惑然问道:“徐娘娘,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间囚室?”
“我不知道!放开我!”拐子李抢着说。徐娘娘迟疑了一下,谎称道:“因为巡察官大人要来视察,李大人让我们日夜排练杂剧。昨夜我们排戏甚晚,不胜困倦,所以才没有各自回自己牢房。”
“放开我……放开我……”拐子李还在拼命挣扎,狱卒顾不得再盘问徐娘娘,连连吩咐同伴道:“去把钟总兵、吕崖和读书人找来问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