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三姑哀由心生,言语中带着哭腔,眼眶湿润。佟春秋见状急忙转过头来,心疼地看着何三姑,嘴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替何三姑轻轻拭泪。
“对不起,不要这样,都是我不好,让你想起伤心事……”佟春秋自责地说。何三姑握住佟春秋的手,续道:“这不能怪你。佟姐姐,我还是想奉劝你一句,你千万不能做傻事,就算吕崖申冤不成,现在李大人这么重用他,或许过段时间就会相信吕崖是被冤枉的,还吕崖清白。而你带吕崖越狱,万一遇到不测,你会悔恨一辈子的。”
佟春秋不愿再与何三姑争辩,吐口气,说道:“好了,我们不说这些,我困了,我们早点休息吧。”
“佟姐姐,你答应我好吗?你是我的好姐妹,我真的好担心你和吕崖出事。”何三姑泪眼迷离。佟春秋不忍心,敷衍地点点头,“好吧,我答应你就是。”
何三姑惊喜,“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几时骗过你,我们早点休息吧,明天还得给犯人们瞧病呢。
“嗯,我们休息吧。”何三姑满意地点点头,开始铺床准备睡觉。佟春秋看着何三姑,流露出一丝无奈和怜悯。
吕崖睁开眼,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只有鼾声,又看了看沉睡的钟总兵和拐子李,悄悄爬起身,轻手轻脚来到门口,靠墙而坐,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无声展开。
借着过道里昏暗的烛光可以看到纸上有用血写成的“申冤”字样。
吕崖咬破手指,鲜血涌出,吕崖咬咬牙,开始在纸上写字,偶尔停下探听外面的动静。
翌日,天气晴好。吕崖、钟总兵和拐子李聚集在广场,焦急地等着徐娘娘。拐子李不耐烦地骂道:“奶奶的,真是岂有此理,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怎么还不来,害得大热天让我们在这晒人干,一会老子非教训他不可。”
钟总兵抬头瞅了瞅太阳,已经接近正午,也抱怨道:“徐娘娘平时来得都早,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来?”
拐子李突然想起什么,不以为意地答道:“哎,他不来正好,咱们去造船码头,合计咱自己的大事!就这么办,走!”
吕崖和钟总兵怔住不动。拐子李大为光火,催道:“傻愣着干嘛?快走吧,他也许不会来了。”
吕崖叹了口气,说道:“徐娘娘不是迟到的人,或许有什么事。你们再等一会,我回牢房看看。”
钟总兵点点头,吕崖这才放心离开。拐子李见钟总兵对吕崖言听计从,登时气结,“他让等就等啊,他是谁啊!”
钟总兵没说话,拐子李一脸无奈。
国舅哥气愤地走在牢房的走廊里,来到读书人和徐娘娘的囚室门口,厉声说道:“大胆读书人、徐娘娘,你们真是放肆,今日为何不去向本国舅问安?”国舅哥边说边怒气冲冲地闯进读书人和徐娘娘囚室。
待国舅哥进入屋内,他猛地愣住。但见徐娘娘一脸惊恐,蹲在墙角瑟瑟发抖,而读书人则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浑身打颤,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却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
“徐娘娘,这是怎么回事?读书人怎么了?”国舅哥大惊,凑到近前询问徐娘娘。
徐娘娘目光涣散,颤声答道:“国舅爷,我不,不知道,我今天一早醒来就看到他成了这个样子,怎么喊都喊不醒。”
“蠢货,那为什么在这傻看着,也不喊人,也不去找医官,也不向我禀告,这是为何?难不成想看着他怎么死吗”国舅哥厉声呵斥。
徐娘娘被国舅哥一训斥,抖得越发厉害,支支吾吾地答道:“我,我害怕,腿不好使……”
“真他娘的是个废物!”国舅哥忍无可忍,揪起徐娘娘就要打。一旁的读书人嘴里发出的声音似乎大了些,但仍听不清在说什么。国舅哥听到,把徐娘娘往后一推,俯身将耳朵凑到读书人嘴边。
“酒,酒……”读书人颤抖微弱的声音传来。国舅哥误解,纠正道:“他娘的,舅什么舅,是国舅爷。还敢冒认皇亲,要不是看你这样子的份上,本国舅爷打死你!”
徐娘娘听明白了,壮着胆子凑近一些,说道:“国舅爷,读书人说的好像是酒,不是舅。”
国舅哥沉思片刻,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我以前听说过一种病,叫酒瘾病,不过从来没真正见过,想不到读书人今天让我开了眼界。”
徐娘娘见读书人昏昏沉沉,惶然说道:“国舅爷现在怎么办?读书人会不会,会不会死啊?”
国舅哥瞪了眼徐娘娘,没好气地说道:“他要死了,我让你给他陪葬,去下面做一对好兄弟!”
徐娘娘顿时惊住,不敢再吱声。
“别傻愣着了!快去医馆请医官。”国舅哥催促徐娘娘。徐娘娘醒过神来立马往外跑,不料,与刚进门的吕崖撞个满怀,两人都摔倒在地。徐娘娘先爬起来,扶起吕崖,“你没事吧?”
吕崖未来得及说话,徐娘娘就先开口道:“读书人病了,我正要去医馆请医官为他瞧病。”
吕崖还没反应过来,徐娘娘已经跑出去了。吕崖扭过脸来,正好对上国舅哥冰冷的目光。
“在下给国舅爷请安。”吕崖恭敬地点头问候道。国舅哥毫不领情,鄙夷地转过脸去,冷然说道:“你来干什么?是不是来找徐娘娘去排练?”
“不瞒国舅爷,正是。”
“你走吧!读书人病了,是死是活还不一定,徐娘娘今天要照顾读书人,没空跟你们排练。”
吕崖下意识地看了看读书人,也是一惊,仔细瞧瞧说道:“国舅爷,读书人并非得病,他这是酒瘾病。长期恋酒却终日喝不到酒者就会出现此病,我幼时一位邻居长者不喝酒就有此症状。”
“哼,显你有学问吗?告诉你,本国舅爷见多识广,用不着你提醒,本国舅早就认得此病!你快给我滚出去,本国舅懒得见到你,更不想与你说话。”
“那我先告辞了。”吕崖不愿与国舅哥纠缠,转身要走。恰在这时,康虎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提着徐娘娘后衣领,像拎着一只小鸡似的进来,一把将徐娘娘推倒在地。
“康管营,你这是干什么?”国舅哥又是惊讶,又是恼怒,言语中透着不快。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康虎如此对待自己的随从,这是摆明不给自己面子。
康虎冷眼一扫,泰然道:“国舅哥,虽说你在岛上算是自由身,但也不能想去哪就去哪,至少先通禀一声,更何况是你身边的人。”
“哦,读书人病了,情况严重,所以我就让徐娘娘快些去找医官。”国舅爷有些满不在乎地说道。
康虎冷着脸,“你给我记住,这里是牢城营,不是国舅府。以后不要说有人病了,就是死了,也不能想怎样就怎样!听明白了么?”
国舅哥看康虎一脸怒气,有气不能出,暗暗忍着,点点头说:“是是,康管营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康虎见国舅哥一脸窘相,嘴角逸出一丝得意的笑痕。吕崖的目光在国舅哥和康虎身上来回游移,他不禁陷入思索,忽然想起钟总兵的叮咛,要他日后要多加小心康虎和国舅哥……他们两个都喜欢李雪乔。就在三人各自盘算时,徐娘娘一声尖叫响彻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