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会儿功夫,李卿与何三姑走进李雪乔闺房。李雪乔走到何三姑身前,躬身施礼道:“见过三姑奶奶,没想到三姑奶奶这么年轻,漂亮。”
何三姑一愣。
“乱叫什么?”李卿呵斥李雪乔。李雪乔理直气壮地辩驳道:“孩儿哪里乱叫了?爹,你管她叫三姑,论辈分,孩儿自然应该叫她三姑奶奶。”
何三姑细细盯着李雪乔,将信将疑地问道:“你当真不认得我了?”
“我没记错的话,咱们俩今天应该是第一次见面。三姑奶奶……”
何三姑抬手打断李雪乔,解释道:“李姑娘快别乱叫,我叫何三姑,并非李大人的三姑。”
“姑娘?”李雪乔火气上来,不自觉地大着嗓门,“你管谁叫姑娘?今天是怎么了,我明明是男人,你们一个个怎么都管我叫姑娘?我长得很像女人吗?”
何三姑不与李雪乔争执,岔过话题道:“可否让我替你把把脉?”
“男女授受不亲,我为什么要让你替我把脉?况且,我又没病,把脉干什么?”
李卿沉声呵斥道:“让你把脉就把脉!”
李雪乔不情不愿地伸出胳膊,小声嘟囔道:“真不知道你们要干什么!”
何三姑替李雪乔诊脉时,李卿立在一旁,紧紧盯着李雪乔,但见她脸色平静。少顷,何三姑一脸凝重地收手。
“怎么样?”
何三姑看向李卿,迟疑地开口道:“出去说吧。”
李雪乔撇撇嘴,忍不住插话道:“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说?莫非我真有病?什么病?告诉我。”
“老实呆在屋里!”李卿白了一眼李雪乔。
李卿跟着何三姑出来,他顺手带上门,小心翼翼地问道:“乔儿是在装疯吧?”
何三姑摇摇头,若有所思地回道:“如果李姑娘是装疯,我刚才给她把脉,她难免会心虚,脉象上有迹可循,可她的脉象平稳,并无异常。”
“疯了的人的脉象总要与常人的脉象不同吧?”
“照理说是这样,可凡事都有例外。”
“这么说,乔儿不是装疯,是真的疯了?”李卿有些慌了。
何三姑没有明说,劝慰道:“李姑娘的病尚在表征,悉心医治,还可痊愈,万不可再让她受到刺激,以免病情恶化,否则,华佗再生,恐怕也治不好她。”
“我知道了。夫人,你一定要治好乔儿。”
何三姑点点头,沉声回道:“放心,我一定会竭尽所能治好她。”
自从得知李雪乔的病情后,李卿一整天都躲在书房,或来回踱步,或站在窗口,或坐在书案后凝眉沉思。
白日闲暇,国舅哥在囚室里闭目养神,他刚端起茶杯喝水,读书人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
“国舅爷,不好了,大小姐疯了。”
国舅哥腾地站起身,一口茶水喷涌出来,读书人躲闪不及,被喷得一脸狼狈。
“胡说八道!”
读书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委屈地辩驳道:“我没有胡说,岛上都传遍了,说大小姐被李大人逼婚逼疯了,愣说自己是男人。”
“不行,我得去看看。”国舅哥跑到门口,却忽然站住,“你说这会不会是吕崖的主意,故意叫李雪乔装疯?”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可狱卒说何医官给大小姐把过脉,也说大小姐不是装疯。”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何医官天性纯良,李雪乔或许私下求过她。”
“大小姐一直很讨厌何医官,经常人前人后的喊她贱女人,很是羞辱,现在又怎么会去求她呢?而且我听说,大小姐前几日装病,何医官还帮着李大人,吓唬大小姐,要给她开颅治病。”读书人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教人无法反驳。
听到这,国舅哥身子突然一晃,读书人急忙扶住他,关切地问道:“国舅爷,您没事吧?”
片刻,国舅哥缓过神,心有不甘地说道:“读书人,李雪乔要是真疯了,那我的梦想就全完了。我不信她真疯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一定要亲眼见见她。”
国舅哥和读书人刚出牢房,便立时愣住,只见一身男装的李雪乔迎面走过来。
“国舅哥,匆匆忙忙的,去哪啊?”李雪乔抢先打起招呼。国舅哥不可思议地张了张嘴,费力挤出三个字:“大小姐……”
李雪乔一拳捶在国舅哥一只眼睛上,呵斥道:“睁开眼睛看清楚,我是男人,你该叫我大公子。”
“大……”国舅哥改口道,“大公子,可否赏光到我房里喝两杯?”
李雪乔洒然一笑道:“我就是来找你喝酒的。”
国舅哥和读书人又是一愣,匆匆互视一眼。
囚室里,国舅哥和李雪乔推杯换盏,读书人侍立在一旁,为二人续杯。酒至半酣,李雪乔已有几分醉意,她打个酒嗝,含笑道:“今日喝得尽兴,改日再来讨酒喝。”
国舅哥急忙递给读书人一个眼色,读书人会意,放下酒坛,出门望风。
“大小姐且留步……”国舅哥叫住李雪乔。李雪乔又一拳捶在国舅哥另一只眼睛上,没好气地训斥道:“你怎么还说我是女的?当我喝醉了,不知道自己是男是女吗?”
国舅哥捂着眼睛,忍痛说道:“你别闹了好不好?我知道,你装疯是为了不想出嫁。你在我面前不必如此,咱们是一条阵线上的人,我也不想你出嫁,正在和读书人想办法,你放心,有我在,李大人休想把你嫁出去!”
“国舅哥,你发烧没吃药烧糊涂了吗?怎么一个劲疯言疯语?这些话跟我说说就算了,咱们是兄弟,我不跟你计较,要是传到我爹耳里,一定把你屁股打开花!”
国舅哥还想再说,李雪乔不耐烦地截断道:“你要是再胡言乱语,我立马把你说的话告诉我爹!”
国舅哥傻了,眼见李雪乔走到门口,却无可奈何。这时,徐娘娘冲进门,一见李雪乔,便乐不可支地叫道:“雪乔。”
“哎,姐姐,你怎么慌里慌张的,出什么事了吗?”李雪乔迎上去。徐娘娘眼里浸着泪水,动情地说道:“雪乔,你没事吧?”
“我这不好好的嘛,能有什么事啊?”李雪乔感到莫名其妙。
“可我听别人说,你说自己是男人?”
“我本来就是男人!姐姐,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你听了后一定会很高兴的。”
“什么事?”徐娘娘如坠云雾之中。李雪乔笑笑,凑在徐娘娘耳畔一番低语。不知说了什么,徐娘娘一听不可思议地望着李雪乔,泪流滚滚。
“我现在就去跟我爹说,你等我的好消息。”李雪乔说罢欢喜地跑走。读书人一个箭步走到徐娘娘近前,急吼吼地问道:“娘娘,她跟你说什么?”
“她,她说要娶我。”徐娘娘神情呆滞,语带哭腔。国舅哥和读书人一听俱是愣在原地。
红日直照,李雪乔疾步走在石路上。间或有狱卒远远看见李雪乔,纷纷惊慌失措地绕路避开。吕崖恰好从旁经过,向李雪乔行礼道:“见过大小姐。”
李雪乔陡然停步,直直地望着吕崖。狱卒见状站在远处看热闹。
李雪乔双手插怀,鼓着气诘问道:“吕崖,你刚才叫我什么?”
“大,大小姐啊。”吕崖心中突现警兆。
李雪乔气急,扬声说道:“来人!”
两名狱卒忙不迭地跑上前,施礼道:“公子,有何吩咐?”
“公子?”吕崖故作惊讶,上下打量李雪乔,“大小姐,您什么时候变成公子了?”
“把他拖下去,重打十大板!”
两名狱卒得令拖走吕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