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三姑接过李卿递过来的几张纸,发现正是自己给李卿换药材的秘方。
“大人,您没有换到药材吗?”何三姑惊讶地盯着李卿发问。李卿无奈地叹口气,避开何三姑直视的目光。
何三姑从李卿的反应已经猜到七七八八,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这些方子所治的都是一般郎中看不好的病,怎么会换不到一些普通的药材呢?”她反复地翻看着药方,继续说道:“写的也没有错,怎么会这样?”
“何姑娘,你也不要太着急,兴许是这些药铺的老板不识货,我已经差人请求朝廷尽快拨款,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李卿见何三姑愁上眉头,好言安慰。
“可是岛上的药材支撑不了多久,一些犯人患的是长年的顽疾,很需要这些药材。”
一旁的佟春秋见何三姑救人心切,插话道:“小姐,我有个主意。你可以出岛,到外面山上采些草药,虽然不是长久之计,但可以解燃眉之急。”
“这倒是个好办法。”
就在何三姑欣喜时,身旁的李卿忽然咳嗽两声,低声说道:“何姑娘,有些话我想跟你单独说。”
佟春秋识趣地准备离开,正好可以去探望吕崖。何三姑生怕佟春秋趁机走开去找吕崖,急忙叮嘱道:“你不要走远,就守在门外,我会随时叫你。”
佟春秋怨恨地瞟了一眼何三姑,不情愿地答道:“是,小姐。”
佟春秋说罢,径直走开,带上门。房间内只剩下何三姑和李卿。何三姑心下忐忑,不知道李卿要商议什么要事。
李卿望着何三姑,正色道:“何姑娘,说实话,本官不会准许你离开杀门岛半步。”
“李大人,这是为何?”何三姑大为不解。
“你已经知道我朝在修建海疆龙柱,虽然你不清楚它具体在哪,可万一不小心说漏嘴,被有心人听去,便是全家抄斩诛灭九族之罪。所以,你不能离开杀门岛半步。”
“李大人,您尽管放心,我出岛只是采药,至于海疆龙柱,半个字我都不会吐露。”何三姑保证道。
“本官相信你,可你还是不能出岛。如果你执意出岛,那你出去后就不要再回来,那样的话,我也不必再替你去救何志平。”
何三姑一愣,李卿接着说:“但有一点,请你无论如何也要保守海疆龙柱的秘密,否则连本官和小女都将性命不保。我当初告诉你的时候就抱着一颗必死的心,所以我不怕,但乔儿是无辜的,我不想她受到牵连。”
“大人……”
李卿打断何三姑,动容地说道:“我不愿意让你离岛还有一点私人原因,就是怕你这一走就不再回来。你善良、温柔,是个难得的好女人,我不想失去你……”
何三姑品性内敛,但到底不是木头,她一早就知李卿对自己有意,但实在不愿背弃丈夫。她打断李卿,说道:“大人,您不要再说了,我不出岛就是。”
何三姑说着坐到诊案边,铺开白纸,提笔思虑片刻,开始奋笔疾书,写好后,把纸交给李卿。
“这是……”李卿接过纸问道。
“这是我家祖传的一记药方,对治疗肺痨颇有奇效,大人请相信我,这次一定能换回药材。”
“何姑娘,本官相信你。可你有没有想过,用祖传的药方给恶贯满盈的囚犯换药材值得吗?”
“值得。医者当以治病救人为先,至于被救之人是好人与坏人,应不应该受惩罚,或者受什么样的惩罚也自有律法,郎中治病便是,无权干涉。”
何三姑的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李卿不由得拱手称赞:“本官这次绝不会让何姑娘失望!”
“有劳大人了。”
“那我先行告辞了。”李卿说罢开门离去。
佟春秋见李卿走远,立刻闯入屋内,“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何三姑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凄然答道:“他说我知道的东西太多,所以不准我离开杀门岛,还说如果我离开就永远不要再回来,他也不再帮我救志平。”
佟春秋冷哼一声,忿忿说道:“就像我猜的,他一定是为了娶你,故意把何志平藏起来,然后编谎言来骗你。”
何三姑心中模棱两可,决断不下。倘若不是李卿毫不掩饰地倾吐对她的爱意,何三姑或许会一直信赖李卿,但佟春秋方才的一席话,确实让她对李卿起了疑心。
佟春秋心系吕崖的安危,又不好再插手何三姑的私事,说道:“你自己一个人好好想想吧,我要去找吕崖。”
“慢着。”
“我不干预你的事儿,但你也别干预我的事儿好不好。”说罢,佟春秋就要出门。
“等一下!”何三姑急忙拉住佟春秋的手,“明天一早你跟我去牢里巡诊,到时候你就能见到他了。”
佟春秋想了想,如果自己一个人去探望吕崖,不免引起旁人怀疑,便点头同意:“好,但你不能骗我。”
“放心吧!我也有个事儿需要你帮忙。”
“如果是我能做到的一定义不容辞!说吧,什么事儿?”
“我想请你让吕崖帮我打听一下志平的消息。”何三姑现在开始怀疑李卿故意隐瞒丈夫的行踪。
佟春秋觉得何三姑总算开窍了,得意说道:“你相信我说的了?”
何三姑背过身去,违心地说道:“李大人不会是那样的人,我只是想知道志平在岛上时的情况。”
“还嘴硬。好吧,我会告诉他帮你打听的。”佟春秋爽朗答道。
暖阳四溢,这是杀门岛上罕见的好天气。李卿默默地躺在靠椅上,巨大的门窗将金灿灿的光芒挡在屋外,空荡荡的书房仅仅披上了一层浮光流影,但房屋的主人似乎一点也不介意,他已经习惯了黑暗,并且懂得和黑暗共生。
李卿面前的书桌上摆着一只小木匣,木匣里面是沉甸甸的元宝,而在木匣旁边铺展着何三姑新写的药方。
李卿靠着椅背,抬头望着屋顶。一只蜘蛛在丝网上踽踽独行,他不禁陷入思索。入仕几十载,他又何尝不是渺小如春虫,蝇营狗苟,仅为果腹罢了。想到这,一股前所未有的空虚袭来,他的手指有节奏地敲着座椅扶手。何三姑姣好的面容游走在李卿的意识边缘,他的嘴角不禁盘旋着几缕笑痕。
夜幕降临,吕崖筋疲力尽地回到囚室,钟总兵和拐子李坐到吕崖身边,两双寒眼,冷视吕崖。
“二位老兄,你们怎么还没睡?”吕崖边问边和衣躺在地上准备睡觉。
“吕崖,说实话,你这几天到底去哪了?”钟总兵仿佛嘴里含着一块冰,连说出来的话都冷冰冰的。
吕崖眯着眼,他瞧不清钟总兵的脸,不过这样也好,他可以说谎不眨眼。
“码头,卸木头,怎么了?”
吕崖刚说完,拐子李就一把将吕崖拽起来,“放屁!我们问过了,卸木头的囚犯说这些天根本就没见过你!还敢撒谎,今天不说实话,老子生剥了你的皮。”
“吕崖,你说实话!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们!”钟总兵压着怒气。
吕崖见瞒不下去,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