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康管营明察,吕崖吃不上饭,是因为他生性懒惰,干活太慢,排队打饭总落在最后,前边的人把饭都打光了,他自然就没饭吃。”国舅哥惶然解释道。
康虎发出一声急促的冷笑,追问道:“他是干活慢呢,还是总有人临时给他安排活呢?”
“这,这在下哪里知道,您得问造船官才是。”国舅哥支支吾吾。
“好,那我就请李大人好好问问造船官,到底是怎么回事。”康虎说着作势要走。国舅哥急忙拉住康虎,“康大人,稍候,稍候,小的还没孝敬孝敬您呢……
国舅哥说罢忙暗暗给身旁的读书人使眼色,示意他前去拿酒。读书人会意,匆匆拿了一坛酒过来。国舅哥赔笑说道:“康大人,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康虎含笑接过酒坛,凑到国舅哥耳边,低声说道:“其实我也挺讨厌吕崖,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嘛,无需总麻烦造船官。”
康虎说罢拍拍国舅哥肩膀,大摇大摆地离开。国舅哥急忙赔笑,“小人谨记,康大人慢走。”
国舅哥见康虎已走远,忿忿地啐了口唾沫。忽然,康虎转身回来,国舅哥心下一紧,忙问道:“康大人,您还有何吩咐?”
“没你的事儿了。”康虎说完目光犀利地盯着读书人,叮嘱道:“差点忘了,读书人,你转告徐娘娘,婚礼当日要演杂剧。记住,李大人再三吩咐,不能再像上次那样出岔子,否则,新账旧账一并清算。”
“是,请李大人、康大人放心,绝对不会有什么差错。”读书人连连点头说道。康虎喜笑颜开地转身离开。
国舅哥登时松了口气,擦擦额头上方才吓出来的冷汗。读书人看向国舅哥,苦着脸问道:“国舅爷,怎么办?”
“哼,狗仗人势的东西。他以为他是谁?一个小小的管营,也能使唤本国舅?纯粹想讹诈本国舅的美酒罢了,卑鄙无耻。”国舅哥开始背后逞威风。读书人皱起眉头,颇有顾虑地说道:“国舅爷,李大人让您监视囚犯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康虎这么做分明是把您往火坑里推。”
“哦,有这等事?快说说!”国舅哥不解地问读书人。读书人慢条斯理地分析着,“国舅爷,您想想,他让您监视囚犯们,万一婚礼期间真出什么岔子,有囚犯闹个事,或者越狱什么的,康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追究您对囚犯监视不利,把责任全部推给您,到时候您就成了他的替罪羊了。”
“康虎,你真是卑鄙小人!”国舅哥又恨又气。读书人眼珠一动,凑到国舅哥近前,询问道:“他刚才还跟您说什么了?”
“狗奴才,怎么什么都想知道,这样对你没好处!”国舅哥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读书人。
“对不起,国舅爷,我错了,不该知道的不要问。”读书人立马捂住嘴。国舅哥收起怒容,瞟了一眼读书人,坦承道:“哼,其实告诉你也无妨,他说他也讨厌吕崖,我要想除掉吕崖,可以找他帮忙。哼!本国舅就算不能除掉吕崖,也用不着他帮忙。”
读书人最懂见风使舵,立马附和道:“国舅爷所言甚是。康虎借您之手除掉吕崖,再给您编织杀害吕崖的罪名,让大小姐疏远您,一箭双雕,真是恶毒!”
国舅哥似乎格外受用,一脸得意地说道:“哼,我猜他也是想这样,雕虫小技,焉能骗过本国舅?”
“国舅爷说的没错,他那点弯弯绕绕哪能绕得住您呢。”读书人奉承着,忽然想起什么,正色道:“康虎用心虽然险恶,但是对您也有好处!您现在可以不失时机地在众犯人中发展几个内线,壮大一下力量,派人监视吕崖、钟总兵、拐子李,没准还能掌握他们一些把柄,到时候随时除掉他们。”
国舅哥笑吟吟地拍着读书人的肩膀,赞道:“不错,好主意,真是转危为安的好主意。”读书人见成功讨好了国舅哥,心里暗暗高兴。
月华如水,烛光幽暗。国舅哥窄小的囚室涌入七八名囚犯,囚犯们围站在桌边,桌上摆着几只斟满酒的粗瓷碗。国舅哥环视众人,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你们都是我的心腹,大家都是好兄弟。今天我叫大家来,只为一件事。大家或许还不知道,下个月初五李大人要与何医官成亲。李大人担心有人趁婚礼忙乱之机生事,让我暗中监视岛上的犯人。岛上这么多犯人,凭我自己根本看不过来,所以想请大家帮忙。大家既然肯来,就是给我面子,就是相信我。干了这碗酒,大家尽心办事,李大人和我都不会亏待大家。倘若有人泄密,李大人和我都会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国舅哥找咱们办这件事,说明对咱们信任,咱们自然不能辜负国舅哥的信任。”其中一名光头囚犯带头说道。
“是啊是啊,多谢国舅爷赏识,我等一定好好效劳……”众囚犯一叠声地附和着。国舅哥端起酒碗,沾沾自喜地说道:“那我就先谢谢大家了。”
众人碰碗,一饮而尽。国舅哥继续和犯人们开怀畅饮并夸夸其谈,牢房犹如办喜事一样热闹。
夜色阑珊,众囚犯纷纷离开,剩下一胖一瘦两名囚犯立在原地。其中胖囚犯肚大如球,瘦囚犯腿细如柴,二人齐齐看向国舅哥。国舅哥把一坛酒放在桌子上,两名囚犯对视一眼,疑惑地望着国舅哥。
国舅哥盈盈浅笑道:“你们住在吕崖囚室对面,不用管其他人,只管盯紧他们三个,尤其是那个吕崖,只要发现有任何异动,你们立刻向我报告。只要情报准确,这坛酒就是你们的,往后有好吃好喝的我也会记着你们。”
两名囚犯盯着酒坛,异口同声地说道:“没问题!我们兄弟办事,国舅哥尽管放心。”
夜色昏沉,李府后院亮起灯火,何三姑和佟春秋缓缓向客房走去。二人正走着,忽然传来一阵摔盘摔碗的声音。何三姑一惊,循着声音望过去,佟春秋跟着停下脚步。一名狱卒端着破碎的盘碗从李雪乔房里走出来,守在外面的狱卒迅速锁上门。何三姑疾步走来,不解地问道:“怎么回事?”
守门狱卒一看是何三姑,照实说道:“何医官,大人把大小姐关起来了,不许出门。”
“为什么?”何三姑愈加疑惑。狱卒低头不语。佟春秋见状,凑到何三姑耳边,低声解释道:“她不同意李卿娶你,李卿担心她生事,所以把她关起来。”
何三姑一听立马慌了神,朝监守的狱卒说道:“怎么可以这样?你们赶紧把门打开,放李姑娘出来。”
“何医官,没大人的命令,不能放大小姐出来。”狱卒面露难色。何三姑不愿为难狱卒,思忖片刻,开口道:“好,我去找李大人。”
恰在此时,李卿前来探望李雪乔,正好听见何三姑的话,接过话茬问道:“何姑娘,你找我?”
何三姑点点头,痛心地说道:“李大人,即便是李姑娘不同意咱们的婚事,你也不能把她关起来啊。这样不是陷我于不仁吗?”
“别在这假惺惺地装好人!你勾引我爹,是狐狸精!”不等李卿说话,李雪乔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何三姑低眉黯然。
李卿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道:“你看她现在这样子,要是放她出来,整个岛都得让她闹翻天。放心,等婚礼一过,我立刻就放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