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读书人望着康虎手中的酒壶,忍不住喉结颤动,又咽了口唾沫。
“可惜一壶宫廷美酒了……”
不等读书人说完,正没处撒火的国舅哥重重给了读书人一巴掌,“说风凉话,是不是?方才他夺我酒壶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帮我?真是反了,连你也想欺负本国舅爷!”
读书人一边揉脸一边解释道:“小人不敢,您误会小人了……”
“哼,谅你也不敢!”
“您快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读书人安慰国舅哥。
国舅哥平息下来,转头望着读书人,语气不善地问道:“徐娘娘死到哪去了?”
读书人左右看看,不见徐娘娘人影,幽怨地答道:“准是去码头帮拐子李干活了。”
国舅哥怒火中烧,心想自己被康虎欺压就罢了,竟然还管不住手下的一个戏子,扯着嗓子怒吼道:“去把他找回来!”
读书人唯恐徐娘娘一回来就要被国舅哥责骂,安抚道:“您消消气……消消气……”
“去!”国舅哥不领情,咆哮着打断读书人。读书人知道劝不动国舅哥,忙不迭地跑开。
李卿疾步回到李府前厅,一见何三姑就赔礼道:“琐事缠身,刚刚处理完,让二位姑娘久等了,真是过意不去。”
“哪里,哪里,大人公务要紧,我们多坐一会儿又有何妨。”何三姑见李卿丝毫不摆官架,好感顿生。
李卿高兴地笑笑,转眼看到几案上连杯茶也没有,不禁皱眉,责斥门口狱卒道:“岂有此理,为何不给二位姑娘奉茶?如此不懂礼数,还是回牢里当差吧!”
门口狱卒吃了责骂,脸上却挂着解脱般的轻松,毕竟伺候刁蛮的李雪乔比对付穷凶极恶的囚犯棘手多了,于是连连答道:“是,是,小人接受惩罚。”
何三姑见自己连累狱卒无辜受罚,忙解围道:“大人休怪,这位小哥很懂礼数,刚进来时是要奉茶来着,我不渴,便没让。”
“原来如此。”李卿见何三姑这么说,又对狱卒说道:“难得你能得到何姑娘抬爱,那就继续留在府里吧。”
狱卒好不容易能够趁机逃脱李雪乔的魔爪,不料却被何三姑搅了好事,怨恨地看了何三姑一眼,不情愿地答道:“是,大人。”
何三姑心系丈夫安危,正色问道:“大人,我夫君的事……”
李卿示意何三姑莫心急,解释道:“此事事关重大,本官只能和你一人说,所以,还请佟姑娘先到客房休息。来人,带佟姑娘去客房。”
佟春秋没想到李卿会支开自己,一时不知该是去是留。
何三姑侧脸望向佟春秋,“那你就先去客房等我,老老实实呆着。”何三姑故意把重音放在“呆着”两个字上,同时朝佟春秋使眼色,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佟春秋点头会意,顺从地答道:“是,小姐,您只管放心。”
李卿见佟春秋随狱卒离开,又走到旁边关好门窗。何三姑不明所以地望着李卿,不知他为何这般小心,不由得忐忑起来。
李卿见何三姑惶恐不安,安慰道:“何姑娘请坐。”
“大人请。”
两人落座。
李卿顿了顿,不无关怀地说道:“何姑娘,本官要提醒你一句,如果你真想知道何志平的下落,恐怕以后就不能离开杀门岛了。”
何三姑登时惊住,心中突突乱跳。
“大人,请问这是何故?”
“因为事关重大,这么做实属无奈,请姑娘谅解。”
何三姑有些不知所措,李卿索性又追问道:“不知姑娘还要不要听本官说?若本官说了,恐怕就只能将姑娘留在杀门岛了。”
李卿端详着何三姑,小心翼翼地试探。
何三姑暗暗思忖着,如果自己不走,佟春秋也一定不会走,自己若走了,就不能知道夫君的下落,说不定佟春秋还会冒险回来救吕崖,不如先打听到夫君的下落,再劝佟春秋离开,她若不走,自己再想办法阻止她做傻事。
李卿见何三姑踌躇良久,又问道:“何姑娘,你想好没有?”
何三姑平复情绪,笃定地说道:“李大人,您请讲吧。”
李卿见何三姑下定决心留下,神色得意起来,再次强调。
“既然这样,那本官就对姑娘毫无保留地说出实情,但姑娘知道实情后,就只能留在杀门岛了。”
李雪乔此时还不知道父亲已经回府,正独自坐在秋千上百无聊赖。偌大的杀门岛上,除了李卿,她并无其他可亲近之人。久而久之,李雪乔便视囚犯为玩物,每回有新犯人来,都要挑几个玩弄一番,岂料这回李卿偏偏不愿带她前去检阅新来的囚犯。想到这,李雪乔不禁恼火,决定再试试能不能逃出李府,她刚一起身,就瞥见狱卒引着佟春秋走过来。李雪乔想了想,好奇地跑上前去。
“她是谁?”李雪乔上上下下打量着佟春秋,因为已经好久不见外来女子登岛了。
“大小姐,这位是上岛来寻夫的何姑娘的随身丫鬟。”狱卒恭敬地答道。
佟春秋向李雪乔施礼,“大小姐好。”
李雪乔愈加诧异,没理佟春秋,而是挑了挑柳叶眉,问狱卒道:“上岛寻夫?这事新鲜。那个何姑娘她人呢?我要见见!”
“大小姐,何姑娘在前厅与大人谈论要事,您不便前去。”
李雪乔顿时变了脸色,怒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是来寻夫吗?怎么又和我爹谈论起要事来了?”
狱卒见李雪乔又要发作,支支吾吾地答道:“这个……小的也说不清楚。”
李雪乔不耐烦,想来问不出个所以然,便决定自己前去探查一番,“行了,本小姐亲自去看看,你下去吧。”
狱卒点了点头,领着佟春秋继续走。李雪乔步履匆匆,向前厅走去。
此时的前厅里,李卿已经将何三姑丈夫的现状告诉了何三姑,何三姑听罢一脸愕然,颤声问道:“他,他,真的……”
李卿沉重地点点头,“本官说的都是实情,绝无半点虚假。”
何三姑伤痛攻心,忍不住伏案哭泣,喃喃说道:“怎么会这样?好不容易等到朝廷的特赦令,他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