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常说,从哪跌倒从哪爬起来……”
“话没错,可也得就事论事。你回水部是为了爬起来吗?不是,你是赌气。你回去,等着你的不是再次跌倒,而是人头落地。你想让乔儿给你守寡啊?”李卿声色俱厉地打断吕崖。
吕崖低头沉吟,说道:“那我就开个船场,造船、卖船、修船、租船,不过,嘿嘿,我现在身无分文,您得借我些钱。”
李卿白了吕崖一眼,说道:“越说越离谱。你第一打算是回水部,说明你还想走仕途,你也必须得走,用你的话说,这叫从仕途跌倒,从仕途爬起来。”
“我是想在仕途有番成就,可又一想,官场勾心斗角,一着不慎就有牢狱之灾,甚至人头落地,实在吓人,不如开个船场。您人脉广,从旁帮衬,既能赚钱,又能安稳过日子,何乐而不为呢?”
李卿笑笑,吕崖跟着笑。
蓦地,李卿忽地板起脸,呵斥道:“幼稚!官场勾心斗角,商场有过之而无不及。你造船技艺高超,肯定抢别人生意,人家不恨死你?水部那帮庸人也会看你不顺眼,他们上下内外勾结,随便给你安个罪名你就吃不了兜着走。这世道,想过好日子,光有钱不行,还得有权,有钱无权,你就是人家的钱袋子,权能生财,也能保财。”
“依您之见,我该怎么做?”
“你看看。”李卿说着把写好的信递给吕崖。
“让我做岛上的造船官?”
李卿叹口气,解释道:“如果我能多做一年指挥使,等我致仕,你就是指挥使。现在我只能保你做造船官。不过,以你的才干,加上我在暗中协助,不出一年半载,你就能当上指挥使。”
“然后呢?”
“然后跟我一样,一直当到致仕。”
听到这,吕崖吃惊地看着李卿。
“先别大惊小怪,听我跟你讲。高官厚禄谁都想,可官越大,盯着你的人越多,麻烦也就越多,明枪暗箭,防不胜防,真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杀门岛孤悬海外,很多人将在此为官视为发配,你在这当到致仕,他们不定多感激你。你不是想开船场吗?造船码头就是现成的船场,你管造船,我管卖船,咱们翁婿联手,在杀门岛大干一场。你觉得如何?”
吕崖郑重地点点头,说道:“大人老成持重,深谋远虑,我都听您的。”
“还叫大人?”
见李卿瞪起眼,吕崖急忙改口道:“爹。”
李卿一听哈哈大笑。
地牢,何父一进来,徐娘娘就惊喜地扑上去。
“拐子哥!”
“说多少遍了,我不是拐子李,你是猪脑子吗?怎么就记不住!”何父火气上来。
徐娘娘凑近何父,小声地说道:“有人的时候我叫你何老,没人的时候我叫你拐子哥。”
“再疯言疯语,我叫他们割了你的舌头泡酒喝!离我远点。”
徐娘娘顺从地退开几步。
“你是不是想离开地牢?”
徐娘娘连连点头。
“我交代你件事,你办好了,我就跟我女婿求情,让他放你出去。”
“只要是你交代我的事,我保证都办好。”徐娘娘欣喜若狂。
“雪乔再过五天就成亲了,需要你唱几首喜庆吉利的词曲祝福一下。”
徐娘娘一听吃惊不已,连连问道:“雪乔要成亲?嫁给谁?”
“吕崖。”
“真的吗?”
“废话!”
“真不敢想,李大人居然同意他们俩成亲了,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喜可贺,到时我一定好好唱,祝福他们。”
“好好准备吧。”
见何父转身要走,徐娘娘拉住何父的胳膊,又叫了一声:“拐子哥……”
何父怒瞪徐娘娘,甩开他,呵斥道:“有话说话,别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我想到几首词,我先唱给你听听,看看到时唱哪首。”
“我不懂词,你觉得哪个好就唱哪个,唱好就行。”
“我觉得都挺好。”
“那就都唱。”
“你就听我唱一首,就一首。”
见徐娘娘可怜巴巴的样子,何父心生不忍,说道:“好吧。”
徐娘娘乐开了花,何父别开脸。
地牢,读书人拎着饭盒过来。
“何老在里面跟徐娘娘谈要事,你先在外面等着。”狱卒拦住读书人。
此时,地牢里传出徐娘娘优美动听的唱词声。
听到这,读书人嫉妒恼火,把饭盒往地上一放,转身离开。
读书人气哼哼回到囚室,看也不看,抓起桌上一坛酒砸到墙上,酒坛顿时碎裂酒淌了一地。
蓦地,读书人忽然注意到摔的是酒,一脸的欲哭无泪。
夜幕下,几名狱卒在海边围着火堆聊天。
“李大人不仅把大小姐嫁给吕崖,还请求朝廷任命吕崖为岛上的造船官,看来用不了多久,吕崖就是新的指挥使。”
“咱们得对他更加恭敬客气。”
“是啊,是啊。”众狱卒纷纷认同。
不远处的石头后,一双忧急的眼睛紧紧盯着这边。
夜深了,吕崖坐在一个隐蔽的角落,手里捧着“白头相守”,低声倾诉:“春秋,李雪乔怀了我的孩子,李卿同意把她许配给我。她几次救我性命,于我有大恩,是个好女孩,我不能辜负她。我也不能带她走,李卿对我寄予厚望,我若逃走,他一定恼羞成怒,派人追杀,我不想她跟我四处逃亡,吃苦受罪,更不想她夹在我和李卿之间,左右为难。可我不走的话,就会成为李卿的傀儡和赚钱工具。你说,我是走还是不走呢?”
另一边,李雪乔的闺房之中,李雪乔也对着“白头相守”倾诉:“佟姐姐,吕崖是我的,他也是你的,等将来,我会把你告诉我们的孩子,咱们是一家人,我们永远记着你。”
杀门岛海边,国舅哥躲在石头后,寒风吹过,身子一阵哆嗦,他紧咬牙关,暗骂:“我就不信你们几个混蛋能在外面冻一宿!”
寒风一阵紧过一阵,几名狱卒瑟缩着身子。
“我受不了了!”其中一名狱卒终于受不住,起身就走。
“李大人严令,擅离职守,扣一个月饷银。”
“人都冻死了,要饷银有屁用!”
其他几名狱卒想了想,附和道:“走,回去,冻死了。”
听到这,国舅哥露出得意的笑。
“你们等我一下,我去撒泡尿。”狱卒说着跑向国舅哥的藏身处。
国舅哥紧张起来,眼见狱卒过来了,顿时方寸大乱,他脚下一滑摔倒,膝盖磕在石头上,疼得“哎呦”一声。
狱卒听见声响,立马呵斥道:“什么人?”
那几名狱卒也闻声跑过来。
国舅哥顾不上多想,爬起身撒腿就跑。
狱卒看见地上的木板,连忙向同伴示意道:“他想越狱,追!”
夜幕下,国舅哥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把狱卒甩在后面,他实在跑不动,急促喘息,不大工夫,纷乱脚步声传来,狱卒们追上来了。
慌乱之中,国舅哥瞅准一片石丛,一咬牙冲了过去。
吕崖把“白头相守”揣进怀里,刚想走就见国舅哥跑来,吕崖吓了一大跳,看清来人,才开口道:“国舅哥?你跑什么啊?”
国舅哥一见吕崖顿时愣住。
吕崖刚要说什么,国舅哥急忙捂住他的嘴。
此时,狱卒们追过来,说道:“跑哪去了?肯定在附近,搜!”
吕崖深深地看了眼国舅哥,要往外走,国舅哥一把抓住他,狠狠瞪着他。吕崖淡淡一笑,轻轻拍了下国舅哥。国舅哥犹豫着松开抓着吕崖的手。
“你们在干什么?”吕崖从石头后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