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刚才已经说的清清楚楚,不想再在这件事情上费口舌。本官爱才心切,这么做是表明爱护你的决心。你是明白人,可要知道好歹!”
李卿话说到这份上,吕崖也无可奈何,他咬咬牙,决绝地开口道:“大人恕罪,罪囚实在不想做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苟活于世,大人若执意如此,罪囚就只好陪张疯子一起绝食了。”
没想到李卿不仅不生气,反而淡淡一笑道:“好,胆子不小,敢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威胁我了?”
“大人见多识广,明察秋毫,罪囚的心思,大人应该一眼就能看出,跟您耍心眼就是班门弄斧自不量力了,那是自取其辱。所以,罪囚索性就直截了当,不跟大人拐弯抹角了。”吕崖说得甚是谦卑,李卿虽然很是恼火,但一时也不好发作,只好顿了顿,试探着问道:“吕崖,本官再最后问你一句,你是铁了心帮张疯子了吗?”
“是的,李大人,罪囚实在不想做个忘恩负义之人,请恕罪囚无礼。”吕崖坚定地点点头,兀自倔强地看着李卿说道。李卿拂了拂衣袖,起身走到门口。忽地,他停住脚,头都没回地说道:“好吧,吕崖,看在你是知恩图报之人的份上,我可以给张疯子一个月的口粮,不过得从你的口粮里面扣。你看如何?”
“好,没问题大人,我同意,多谢大人开恩。”吕崖喜出望外,忙不迭地应下,但是他的喜悦并没有维持太久。李卿话锋一转道:“吕崖,你别高兴的太早,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你敢再给张疯子一口吃的,让我知道了,我立马把他扔到海里!我说到做到!”
说罢,李卿气哼一声,甩手大步离开。
听闻吕崖晕倒,李雪乔提着一只食盒前来探望。不料,她才走到牢房门口,就被程东风拦住。
“大小姐,您是来找吕崖吗?”
李雪乔斜了一眼程东风,冷然道:“哼,真是明知故问!好狗不挡道,给我让开。”
“大小姐找他有什么事吗?”
“你管不着!我要去见吕崖,你给我让开。”
“大小姐息怒,这牢里又黑又臭,满是老鼠蟑螂,你就别进去了,我代你把东西交给他,把话传给他。”
“哼,我有手有脚,不劳你大驾,让开,我再说一遍,好狗不挡道!”李雪乔不领情,但程东风偏偏站着不动。她怒火骤升,脱口威胁道:“程东风,我可告诉你,别以为你是管营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在这杀门岛,除了我爹就是我说的算,你如果得罪了我,照样没你好果子吃!明白吗?”
“这个我知道,大小姐是李大人的掌上明珠,自然是说一不二。我是好心替大小姐分忧,请大小姐不要误会。”
“谁用你这个狗奴才分忧,赶紧给我滚远点,要不打折你的狗腿!”
这时,李卿从牢里出来,一看李雪乔和程东风起争执,他慌忙劝阻道:“乔儿,你怎么又在胡闹!成何体统,还不快回家去!”
“爹,我没有胡闹,我听说吕崖病了,想进去看看他,顺便给他送些吃的,他快点好了也能快点帮你造船,结果这个程东风拦着不让我进。”李雪乔说着凑到李卿近前,继续说道:“爹,他犯了这么大的罪,你看应该怎么惩罚他?”
李雪乔本以为李卿会为她主持公道,没想到李卿皱起眉头,正色道:“乔儿,休得胡闹,他拦你是对的,何罪之有?”
李雪乔撅起嘴,不满地说道:“爹,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替他说话啊?你不向着女儿啦?”
“哼,乔儿,你也不想想,你平时给吕崖送饭,我何曾拦过?可现在是特殊时期,我正在惩罚张疯子,吕崖却把自己的饭分一半给他吃。你想想,你给吕崖送饭,其他囚犯会认为这是变着法地给张疯子送饭,搞不好会有人认为是我安排的!这样下去,势必不服,如果他们暴动,后果不堪设想。这点你考虑过没有?赶紧给我回去!”
李雪乔不以为意,嬉笑道:“哼,您向来治理有方,有您在岛上,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暴动?除非是活腻歪了!爹,要不您在这等我,我进去把饭给吕崖,跟他说两句话就马上出来。还有,我告诉他自己吃,不要给张疯子,他不敢不听我的话,您看怎么样?”
“不行,乔儿,你现在马上回家!”李卿一口拒绝。
“不,爹,我要见吕崖。”说罢,李雪乔硬往里闯。
“真是放肆!还反了你!”李卿气急败坏,一把夺过食盒扔到地上,顿时碗盘破碎,饭菜洒了一地。目睹此情此景,李雪乔愣住了,就连一旁的程东风也愣住了。
过了半晌,李雪乔缓过神,恨恨地看着李卿。蓦地,她哭着掉头跑开。身后,李卿无奈地叹口气,转而向程东风吩咐道:“对了,我已经同意给张疯子一个月的口粮,东风,你给我盯紧吕崖,不准他再把饭给张疯子。”
“大人,卑职有句话想说,不知当讲不当讲。”
“东风,你现在是我最信任的人。何必客气,有话直说便是。”
“大人,卑职就是不明白,您堂堂一个杀门岛指挥使,怎么能向一个身份卑微的囚犯让步呢?您有没有想过,这如果传出去,实在有损您的威严啊。”
李卿瞪了一眼程东风,声色俱厉道:“哼,我告诉你,吕崖不是普普通通的犯人,你也不要拿他当普通犯人对待。他在杀门岛对本官起的作用可是不可小觑。关于给张疯子口粮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你的责任,一切都是你引起的!你说你怀疑谁不好,偏偏怀疑到一个吃饭不知道饥饱、睡觉不知道颠倒的疯子头上!这不光显示出你的判断力不足,还带来后续这一大堆麻烦。以后做什么事多动动脑,不要做些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的事!”
程东风自知失言,一声不吭地低下头。李卿瞥了一眼地上的饭菜,示意道:“你把这些饭菜收起来,拿给张疯子吃去吧。”
“大人,这……”
“你难道还想抗命不成?”
“大人息怒,卑职不敢。”
“那就别磨磨蹭蹭。”
说罢,李卿拂袖而去。身后,程东风这才敢抬起头来,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恨意。
囚室里,张疯子浑身哆嗦,冷汗直流,他惊恐地瞪大眼睛,嘴里喃喃不清。
蓦地,程东风抓起一把沾了土的饭菜往张疯子嘴里塞。他一边“喂饭”,一边怒吼道:“他娘的,都怪你这个该死的疯子,害我被李大人骂!本来好好的,都是你这个疯子让李大人不信任我!吃吧!今天老子他娘的让你好好吃个够!”
张疯子被噎得直翻白眼,想喊却喊不出声来。程东风却依然不管不顾地往张疯子嘴里硬塞。
微风吹过,一股凉意迎面而来。徐娘娘沿着石路轻声哼唱着走来,忽然,他听到一阵阵哭声,依稀来自路边的巨石后。徐娘娘循声走过去,定睛一看竟是哭得梨花带雨的李雪乔。
“雪乔,你这是怎么了,干嘛哭成这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快告诉我!”徐娘娘讶然。李雪乔一见是徐娘娘,哭得越发伤心了。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哭。
“雪乔,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你这样我好难受啊!快别哭了啊。你放心,天塌下来有我呢,还有吕崖!别哭了,哭坏了身子怎么办呐!到底怎么了,你快说说。真是急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