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国舅哥问读书人。
“李卿的夫人,何三姑。”读书人淡然答道。
听到这,国舅哥微微变色。徐娘娘看不下去,忍不住插话道:“读书人,你说的都是猜测,没有证据。”
读书人扭头看向徐娘娘,愈加笃定地说道:“吕崖说钟总兵和拐子李知道了咱们的计划,会绑架你,可到现在,连他们的人影都没见着,他们一定是跟着吕崖一起逃走了。”
国舅哥再也坐不住,脸色发青,他咬牙切齿地吩咐道:“徐娘娘,你现在就去李雪乔的房间,看看李雪乔还在不在!”读书人听了暗暗祈求吕崖能够带走李雪乔,如此一来,他们也不用冒险抗婚。徐娘娘撩开门帘,正准备出门。不料,吕崖突然闯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没出什么事吧?”
读书人暗暗瞪了眼吕崖,失落地扭过脸去。国舅哥愁云顿失,展颜欢笑道:“我还以为你带着李雪乔逃婚了呢?”
吕崖心下了然,瞥了一眼读书人,大笑道:“你可真抬举我,我哪有那本事?”
“哼!”国舅哥紧紧盯着吕崖,“我看你本事一点都不小,既然你回来了,就不说这个了,说说,李雪乔找你所为何事?”
“李雪乔说我是她的朋友,她今天出嫁,我这个做朋友的应该送她礼物,我一个犯人,就剩这身囚服和这副皮囊,哪有什么礼物?她倒好,把我狠揍了一顿。”
“真的?”国舅哥将信将疑。吕崖点点头,笃定地说道:“那还有假?”
闺房里,李雪乔捧着“白头相守”,泪眼朦胧。正伤怀时,门外忽然传来响动,李雪乔立马把“白头相守”揣到怀里,背对着房门。
“乔儿。”李卿轻轻推门进来。李雪乔默默坐着。李卿自顾自走到李雪乔身边,要替李雪乔擦泪,不料,李雪乔却冷冷扭开脸,他愣了下,垂下手,眼泪无声地滚落。李卿叹口气,拿过一只板凳,兀自坐下。
二人沉默半晌,李卿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爹逼着你嫁人,你心里怨恨爹,爹不怪你。爹知道,你喜欢吕崖,可他是个犯人,天下间有哪个当爹的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犯人?爹不想你错下去,只有两个选择,把你嫁人,或者杀了吕崖。吕崖是难得的造船人才,爹不想杀他,你更不希望爹杀他,所以,爹只有把你嫁人一条路走。你明白了吗?”
李雪乔背着身,默不吭声。
“爹见过宋英俊了,样貌虽说丑了些,不过男人要紧的还是能力,他是侍郎的儿子,为人正派,前途不可限量……”
李雪乔不耐烦,起身走到床边。李卿叹口气,接口道:“你娘走得早……”
“别提我娘。”李雪乔忍无可忍,冷冷打断李卿。李卿连连点头道:“好,不提她。乔儿,你我在岛上相依为命十余载,如今,你远嫁汴梁,爹不奢求什么,你以后有时间,多回来看看,爹就知足了。”
“爹,您要再说,这个婚我就不结了!”
李卿不敢再扰乱李雪乔心绪,连忙答道:“不说了,不说了。”说罢,他擦干眼泪,起身往外走去。李雪乔望着李卿的背影,目光中情绪复杂,泛出莹莹的泪光。
吉时已到,李府大门外发出噼里啪啦的鞭炮炸响。吕崖、国舅哥、读书人和徐娘娘纷纷探出头来,望向大门口。戏台下,钟总兵和拐子李躲在暗处,透过木板缝望着外面。
少顷,狱卒们在大门前摆了四把椅子,每两把椅子间放着一张矮几,摆着茶水、点心。台阶下空地上摆着矮墩,宾客们或坐或立,都望着门内。两位好命婆搀着李雪乔坐到一把椅子上,宋英俊坐到相邻的一把椅子上。李卿、何三姑随后出门,跟着落座。
戏台后台,吕崖、国舅哥、读书人和徐娘娘各伸出一只手,四只手叠在一起。吕崖亢声鼓舞道:“成败与否,在此一举!”
戏台下,钟总兵和拐子李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开戏!”外面一声高呼。
戏台上,吕崖扛着一柄木刀上场,唱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徐家三个女儿,个个貌美如花,尤其是三女儿,简直仙女下凡,听说她明日出嫁,要路经此地,我定要将她掳了去,当我的压寨夫人!”
李雪乔听出是吕崖,双手情不自禁地贴着胸口。宋英俊见状问道:“李姑娘,为何一直捂着胸口?不舒服吗?”但李雪乔却置若罔闻,静静地听着吕崖的声音。宋英俊不好再烦扰,只得狐疑地望着台上。说话间,吕崖下场,国舅哥上场。
国舅哥一身侠客打扮,双手提着木剑和酒壶,他一边饮酒舞剑,一边唱道:“月光照,百花香,花酒数杯不平身,身影袭花花自落。伊人笑,残花香,酒撒七步诗满月,月影照花花自伤。山风吹,野花香,狼嚎山谷寂寞夜,夜来山花花自香。江湖行,任花香,百般侠情皆风流,风流为花花自流。”
台上的国舅哥显得颇为潇洒飘逸,宾客中一些女眷痴痴地看着台上,就连站在台口的吕崖都忍不住喝彩道:“别说,国舅哥的剑舞得有模有样。”
一旁,读书人冷笑道:“怎么说人家也是当过国舅的人,学过剑术。”
舞剑毕,台下一片掌声。国舅哥回到后台,读书人殷勤地给他擦汗,奉承道:“舅哥,您的剑真是耍得太好了。”
“叫我什么?”国舅哥拿木剑敲打读书人的脑袋。读书人忙不迭地解释道:“国舅爷,我被您的剑术深深折服,一时忘了,莫怪。娘娘,该你上场了。”
徐娘娘走到台口,微闭双眼,调整呼吸,酝酿情绪,待睁开眼时,他眉间已然抹上一丝淡淡的忧伤。
“相思长相思,相思无极限。相思苦相思,相思损容色。容色真可惜,相思不可彻。日日长相思,相思长断肠。肠断绝,泪还续,闲人莫作相思曲。”徐娘娘一展歌喉,引得宾客中不少男子直愣愣地看着他。李卿听得直皱眉,李雪乔更是小声抽泣。身旁,宋英俊低下头,偷眼望向李雪乔,见她泪滴连绵,愈加感到诧异。
“明日嫁做他人妇,梦中情郎长相思。”徐娘娘唱罢下场,吕崖扛刀上场。戏台下,拐子李低声示意道:“徐娘娘回来了,咱们动手吧。”
钟总兵点点头。拐子李刚要出去,钟总兵一把拉着他,劝阻道:“等一下,徐娘娘又上场了。”
台上,吕崖一边踱步,一边喃喃道:“怎么还不来?”
话音甫落,徐娘娘踩着碎步上场。吕崖跑过去挡住徐娘娘,以戏谑的口气说道:“小娘子,爷在这等你许久了,如果不想受皮肉之苦,就乖乖跟爷走。”
徐娘娘见况不妙,转身想逃,却被吕崖抓住。
“敬酒不吃吃罚酒,让你知道爷的厉害!”吕崖怒气冲冲,扬起刀背要打徐娘娘。这时,国舅哥上场,大喝一声:“住手!”
吕崖一怔,警告道:“哪来的小白脸?告诉你,少管闲事,否则别怪爷的刀不长眼!”
“你的刀不长眼,我的剑长眼,专杀你这等恶贼!”国舅哥不犯怵。
“好大的口气!爷今天心情好,本想饶你一命,既然你找死,爷就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