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国舅哥……”徐娘娘声音极其细小,微微抬起头。国舅哥语气不善地问道:“我问你,你有没有把我要抓吕崖现行的事泄露出去?”
“没,没有啊。国舅哥……”徐娘娘字句颤抖。国舅哥厉声呵斥道:“哼,给我说实话!要不今天有你好看!”
徐娘娘吓得浑身一哆嗦,支支吾吾起来,“我……”
读书人连忙劝慰道:“气大伤身,您莫生气。依我看问题不出在咱们这边,而是吕崖他们太狡猾。吕崖身边有钟总兵,一定是他发现了您,吕崖对您早有戒备,才设计害您,跟上次一样。”
国舅哥使劲拍了一下桌子,杯盘都震得跳了起来。
“不可能!吕崖不会那么幸运,一定是你泄露了消息。徐娘娘,你说实话,到底是不是你泄密?”国舅哥不依不饶。徐娘娘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没有。”
“还敢嘴硬!”国舅哥越听越气愤。徐娘娘支撑不住,“扑通”跪倒。
读书人见状,忙不迭地帮腔道:“国舅爷,我保证,徐娘娘绝对不会做对不起您的事!”
国舅哥见读书人替徐娘娘求情,不满地呵斥道:“闭嘴!再敢替徐娘娘说话,休想从我这再喝到一滴酒!”
读书人害怕,不敢再出声。国舅哥咄咄逼问道:“徐娘娘,你招是不招?”
徐娘娘抬头看读书人,读书人悄悄使眼色,示意徐娘娘继续隐瞒。徐娘娘低下头,弱弱地说道:“国舅爷,我真的没有泄密。”
国舅哥瞥了一眼读书人,命令道:“读书人,你转过身去!”
读书人无奈地转身背对徐娘娘。国舅哥转而看着徐娘娘,又问道:“我最后问你一句,你是招还是不招?”
徐娘娘犹豫不决。国舅哥恶狠狠地威胁道:“你要不说实话,我就想办法杀了拐子李,到时候让你后悔都来不及!”
徐娘娘一听登时惊慌失措,坦承道:“我招,我都招,您跟读书人秘商的时候,我在旁边偷听,然后告诉了拐子哥。”
“果然是你!”国舅哥咬牙切齿。读书人在一旁痛心疾首,欲哭无泪。国舅哥指着读书人,咬牙切齿地说道:“读书人,你一味替他说好话,处处替他着想,可他一点都不领情,还拐子哥长,拐子哥短地叫,心里头全是拐子李。我今天就替你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薄情寡义的人!”
读书人唯唯诺诺地不敢吱声。国舅哥走到床边,从下面取出一根棍子。徐娘娘又惊又怕,国舅哥不由分说,抡起棍子便打。
走廊里,寂静无声。突然,此起彼伏地传来棍棒击打人体的声音、徐娘娘的惨叫声、读书人的求情声和国舅哥的怒骂声。
夜色朦胧,徐娘娘趴在草垫上,读书人轻轻褪去他的上衣,露出一道道怵目惊心的伤痕,读书人不禁心疼得直流眼泪。
读书人用洁净的白布擦去血渍,涂抹药膏,他手重了些,徐娘娘轻哼了一声,“疼死我了……”
读书人顿了顿,温声说道:“我轻点。娘娘,是我没用,没有保护好你。吃一堑,长一智,一定要牢牢记住这次教训,千万别再干吃里扒外的事儿了。咱俩是国舅哥的人,吃他的,喝他的,没有国舅哥罩着,指不定现在什么样,不能再做对不起国舅哥的事。你想跟拐子李做兄弟,可他现在跟吕崖一伙,跟国舅哥作对,就算你不想帮国舅哥,也不能给国舅哥挖墙脚去讨好拐子李,最好的办法就是中立,两边都不得罪……”
读书人滔滔不绝地絮叨个不停,徐娘娘也不吭声,读书人觉得奇怪,偏头看去,发现他已经睡着了。顿时沮丧不已。
天一亮,吕崖、钟总兵和拐子李准备出门,何三姑挎着药箱走进来,三人不由得一愣。吕崖打招呼,“何医官。”
何三姑看着吕崖,正容道:“吕崖,我有话问你。”
吕崖、钟总兵、拐子李三人警觉,相互看了看。吕崖点点头,向钟总兵和拐子李示意道:“你们先去造船码头,我随后就去。”
钟总兵和拐子李作势要走。
“都别走,你们也留下来。”何三姑叫住钟总兵和拐子李。
吕崖躺在地上,何三姑假装替他诊脉,钟总兵和拐子李站在后面,钟总兵不觉地笑着,拐子李斜睨了一眼钟总兵,转过头来愤愤地盯着何三姑,嘴里挤出三个字:“真是狐狸精!”
何三姑眉头略锁,没理拐子李,质问吕崖道:“吕崖,我问你,你明明答应过我不再越狱,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吕崖竭力掩饰道:“啊?越狱?什么时候?你听谁说的?根本就……!”
“我都知道了,你别不承认,更别管我听谁说的,我只想问你,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你不说我也知道,一定是国舅哥跟你说的。从我来杀门岛那天起,国舅哥就看我不顺眼,你信不信,他要有把刀,恨不能立刻杀了我,你怎么能胡乱信他说的话?”
“如果没有,他为什么要冒着被李大人误会的危险,一口咬定你越狱?还有,你让我带狱卒去医馆检查,是不是利用我引开狱卒,你们好趁机越狱?”
“我说没有,你相信吗?要不这样吧,你要相信国舅哥说的,直接去跟李大人讲,让李大人把我杀了,我好早点去见春秋。”吕崖嘴角逸出一丝冷笑。钟总兵见吕崖对何三姑态度冷漠,厉声说道:“吕崖,不得无礼,何姑娘虽然误会你,但她本意是好的,请你好好跟何姑娘说话!”
何三姑回头看了一眼钟总兵,钟总兵咧嘴傻笑。何三姑转回头看向吕崖,不看钟总兵。一旁,拐子李看见钟总兵的举动,气得握紧拐杖。
吕崖顿了顿,语气缓和道:“国舅哥见我会造船,让我顺从他,我不干,他就打算将我除之而后快。先跟造船官勾结,想用滚木砸死我,多亏钟总兵,我才侥幸不死,后来又不给我饭吃,想饿死我,多亏李大小姐赏我口饭,等我当了造船监工,就诬陷我想越狱,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阴招狠招等着我。”
何三姑疑虑地盯着吕崖。二人身后,拐子李若有所思地看着何三姑,心想这次钟总兵放弃越狱,一定是因为还想着带何三姑走。想到这,拐子李转头看向钟总兵,见钟总兵冲着何三姑的背影傻笑,他认定钟总兵被何三姑迷惑住了心智,不除何三姑,难成越狱大业。
忽地,拐子李扬起拐杖,朝何三姑脑袋砸去,钟总兵大惊失色,迅速出手,抓住拐杖。拐子李用力抽拐杖,但被钟总兵抓的牢牢的抽不出来。他气得干瞪眼,却无可奈何。
何三姑对身后发生的事全然不知,默然半晌,开口道:“吕崖,这次我相信你,但我希望你不要因此记恨国舅哥,你要心怀仁念,以德报怨,感化他,让他放下对你的芥蒂……”
拐子李突然松开拐杖,从草堆里摸出几块石头,从后面朝何三姑后脑勺掷去,钟总兵伸手一一接住,身形敏捷,不出声响。
何三姑依旧浑然不觉,仍然对吕崖侃侃而谈,吕崖心不在焉地听着,也没注意到何三姑背后的情形。
拐子李纵身向何三姑扑去,钟总兵拦腰抱住他,扔到地上。拐子李拆下桌子腿,冲向何三姑,钟总兵抱起拐子李扔到一边,拐子李不泄气,又冲上来,又被扔到一边,反复几次,拐子李纵身跳起,把拐杖朝何三姑扔去,钟总兵去接拐杖,露出空当,拐子李趁机挥舞桌子腿朝何三姑头顶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