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签从空中落地,狱卒准备松手,一旁的读书人瞪大了眼,准备欣赏这“空中飞人”的奇观。
此时徐娘娘正替国舅哥捏肩。读书人有些沮丧地走进囚室,不自觉地瞥了眼堆在角落的几坛美酒,咽了口唾沫。
国舅哥眯着眼,问道:“怎么,他死了?”
读书人支支吾吾地回答道:“死,没死成……”
“到底死没死?你快说!快说!”国舅哥恼怒,坐起来。
“其实,差,差一点就死了……”
国舅哥上前愤怒地拍读书人头一巴掌,怒问:“蠢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讲给我听!”
原来在行刑的刹那,传令狱卒及时赶到,立刻大喊:“住手!住手!”
两名行刑狱卒闻言立刻紧紧抓住刚刚松手的皮绳,刚要飞出去的吕崖同时停住。造船官和吕崖惊讶之时,狱卒跑上前,接着说道:“李大人有令,停止行刑!”
吕崖一听顿时惊喜万分,造船官愤怒又沮丧,忙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李大人来了,您只管问李大人好了。”狱卒说罢来到吕崖身边,将吕崖扶下来,解开绳子。
这时李卿风风火火地赶过来,造船官急忙迎上去,“大人,出什么事了?为何要停止行刑?”
李卿斜睨了造船官一眼,没说话,把皱巴巴的信摔到造船官脸上:“哼,你自己看好了!”
造船官急速浏览信件,当场愣住。
李卿走到惊魂未定的吕崖面前,吕崖忙跪到高呼:“罪囚多谢大人不杀之恩。大人大恩大德今生无以为报,来世做牛做马加倍奉还。”
“起来吧。”
吕崖起身,恭恭敬敬站在一旁。李卿上下打量一下吕崖,说道:“这两天何姑娘一直替你求情,我才考虑饶你一命。但如果就这么放过你,又未免太便宜你了,本官和岛规的威信也势必大减,所以本官要你戴罪立功。”
吕崖喜出望外,“多谢大人信任,大人尽管吩咐,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吕崖在所不辞。”
李卿笑道:“刚放你下来自然不是让你上刀山下油锅,本官有个差事要交给你。”
“大人信任,罪囚定当竭尽所能!”
“朝廷限期一个月内打造二十条海战船,但目前岛上储备的木料只够造十条船,而朝廷的木料要三个月后才能到。你自诩精通造船,本官限你一天之内想出办法,不然,死罪难免!”
吕崖颔首,凝神思考。
李卿心急,“你在想什么?做不到吗?”
造船官走过来,轻蔑地说道:“大人,吕崖不过船务司区区小吏,哪里懂得造船,还是速速投海,捍卫大人威信,岛规威严。”
“你有办法用十条船的木料造好二十条船?”李卿生气,责问造船官。
造船官汗颜,讷讷说道:“卑职无能。请大人给卑职三天时间,到时卑职一定会有办法。”
这时,沉思的吕崖突然说道:“大人,能否先让罪囚看看海战船的图纸?”
“造船官,你回头把图纸给他。”
“是。”造船官口上答应,但心里仍然不服气。
“大人,罪囚还有个条件。”
李卿冷笑,讥诮地说道:“你跟本官提条件?”
“大胆吕崖,你只是个刺配来的囚犯!竟敢得寸进尺和大人谈条件!”造船官在旁厉声训斥。
吕崖不理造船官,继续说道:“大人,如果您不答应我这个条件,就算您给我十天时间,我恐怕也想不出办法。”
“你说,什么条件。”
“请大人叮嘱大小姐,希望她一天之内不要来找罪囚,我需要潜心研究想办法,不能有任何干扰。”
“大人,吕崖狂妄至极,不仅给您提条件,还给大小姐提条件,依我看应该重罚!”造船官趁机报复。
“住口。”李卿训斥造船官,造船官不再说话。李卿转而对吕崖说道:“明日此时,我要知道你的办法。否则,你知道后果。”
当读书人告诉国舅哥,吕崖逃过了一劫后,国舅哥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怒道:“这个吕崖,真是气煞我也!读书人,你给本国舅想个办法,绝对不能叫吕崖得逞!”
“舅哥,不,国舅爷,您稍安勿躁,小的认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一着不慎,咱们就得罪了李大人和造船官两个人,赔本的买卖不划算!”
“那你说怎么办?”
“一个字,等。”
“等?等什么?”
“等李大人治吕崖的死罪呀。”
国舅哥一愣,急忙问道:“别卖关子,快说怎么回事。”
“国舅爷,您想想,想用造十条船的木材去造二十条谈何容易?即便吕崖精通造船,要在一天的时间里想出办法也非易事,您就耐心等上一天,他想不出办法,还是必死无疑。”
“如果吕崖想到办法怎么办?”国舅哥仍有疑虑。
读书人神秘一笑,“如果那样,事情就更好办了。”
“哦?为何?”
读书人心里馋酒,思索片刻计上心来,他捏着嗓子,干咳几声,“哎呀,好渴啊,嗓子冒烟了,娘娘,你快帮我倒杯水喝,我好接着说。”
徐娘娘要动身,国舅哥拉住他。国舅哥知道读书人要讨酒喝,便倒满一杯酒递给读书人:“只管喝。”
“多谢国舅爷。”读书人急忙接过,举杯一饮而尽,之后吧嗒着嘴说:“美哉!国舅爷的酒真可谓瑶池玉液啊!”
“闲话少说,事情为什么会更好办?”国舅哥不耐烦地追问。
“您想啊,如果吕崖真的想出办法,李卿能不提拔重用他吗?一山不容二虎,造船官凭借造船才在岛上赢得一席之地,能眼睁睁看着吕崖抢自己的饭碗无动于衷吗?”
国舅哥想了想,认同地点点头。
佟春秋躺在床上熟睡。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人迈步进来,悄无声息地来到床边,伸出长着长长指甲的手探向佟春秋的脖颈。佟春秋突然睁开眼,惊恐地瞪大眼睛。眼前的男人正是吕崖。只见吕崖披头散发,面目狰狞,眼放红光,厉鬼一般。佟春秋刚要尖叫,就被吕崖一把掐住脖子。
“为什么不救我?你说过你会救我的,为什么不救我?”吕崖恶狠狠地质问佟春秋。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少啰嗦,跟我走吧,我们做一对鬼夫妻!”
佟春秋喘不上气,面容痛苦,双脚乱蹬,手使劲拍着吕崖,吕崖却无动于衷地尖声狞笑。
佟春秋双手乱舞着起身惊醒,发觉是做梦,长出口气。她刚躺下,便想到今天是吕崖行刑的日子,匆忙下床,顾不得穿鞋就往外跑。
何三姑推门进来,不觉愣了一下,慌忙跑过去,关切地说道:“佟姐姐,你醒了?”
“什么时辰了?”佟春秋惶然问道。
“未时三刻。”
佟春秋登时愣住,继而陷入深深的绝望。她身子一软,瘫坐到地上,如丢了魂魄般木然,口里念叨着:“吕崖……吕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