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石铭华2021-10-28 22:082,465

  午饭时分,造船码头一片肃静。囚犯们争先恐后地排队,钟总兵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冲在最前面。厨子揭开桶盖,热气立马腾腾上升。待水汽消散,他盛了一碗粥,递给钟总兵。钟总兵一看,碗里飘着零星的几个米粒,几乎清澈见底。

  钟总兵不接碗,抬头看日头。其他犯人等得不耐烦,纷纷看向钟总兵。

  “钟总兵,你磨蹭什么呢?”拐子李问道。钟总兵不回答,反而问道:“这是晌午吧?”

  “是啊。”厨子答道。钟总兵怒了,诘问道:“晌午饭怎么跟早饭一个德行?”

  “哪那么多废话!你到底吃不吃?不吃的话就滚开,别碍着后边的人。”

  这时,吕崖和拐子李走上前来。

  “怎么了?”吕崖向钟总兵投去问询的眼神。

  “大家伙干了半天活,他们就给碗水喝,这叫什么事啊?”

  拐子李一听急了,没好气地瞪着厨子,呵斥道:“你们这是成心想把人饿死!”

  “我看你们两个是想造反,来人,把他们抓起来!”

  厨子话音刚落,两名狱卒就要动手。囚犯们见状立刻把厨子和两名狱卒围了起来,厨子和两名狱卒见囚犯们个个怒目圆睁,不免有些惊恐。

  这时,程东风带着一队狱卒冲过来。

  “你们干什么?要造反吗?”程东风雷霆大怒。吕崖上前禀报道:“程管营,我知道岛上缺粮,可再缺粮,总不至于就让人喝碗水吧?毕竟还得干活,只喝碗水,哪有力气干活?吃不饱饭是小,耽误造船就麻烦了。”

  “我也不瞒着你们,照以前的吃法,岛上的粮食不出三天就得吃光,朝廷拨粮还得一个月才能到,只能这么吃。”程东风面露无奈。

  “如果只让大伙喝这么一碗稀得不能再稀的粥,没人有力气干活,不可能按时造完船。”

  “造船是你的事,跟我无关。”

  “如果因为吃不饱饭造不完船,李大人怪罪下来,程管营,您也难辞其咎。”

  程东风听了怒火愈盛,阴狠地盯着吕崖道:“你敢威胁我?”

  “罪囚不敢,罪囚只是好心提醒。”

  说罢,吕崖转身离去。

   

  囚犯们聚众围堵狱卒一事搞得岛上人心惶惶,这其中自然包括国舅哥。这日一早,他把读书人和徐娘娘叫到自己囚室。

  “最近岛上缺粮,我担心有人打这些酒的主意,你们两个找三五个身强力壮的犯人,保护我这些酒。”

  读书人一听立马讨好道:“国舅爷,您就交给我,谁敢偷酒,我跟他拼命!”

  国舅哥不屑地撇撇嘴,呵斥道:“交给你,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一旁,徐娘娘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道:“我倒有合适的人选。”

  “谁?”国舅哥忙不迭地问道。

  “拐子哥、吕崖、钟总兵。程管营让他们看守谷仓,没人敢去偷高粱,您就让他们看酒,我保证万无一失。”

  国舅哥一听脸色登时变得难看,怒气蹭蹭蹭地往上翻涌。读书人见状连忙说道:“娘娘,你去问问什么时候开饭,国舅爷一定饿了。”

  徐娘娘不解,读书人暗暗给他使眼色。徐娘娘这才反应过来,瞥了一眼国舅哥,识趣地离开。

   

  由于口粮短缺,囚犯们闹罢工,纷纷躺在造船码头上晒太阳,就连巡逻的狱卒也一个个无精打采。

  不远处的凉棚下,吕崖把一个个雕琢过的小木块拼起来,拼好以后正好是一条带篷子的小船。这时,钟总兵和拐子李蹒跚着走来,二人一屁股瘫坐在地,虚弱地靠着柱子。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情逸致做这些小玩意?咱们得想新的办法越狱,不然就等着饿死。”拐子李不满地看着吕崖。吕崖不以为意地说道:“李卿不会让咱们饿死的,他还指望咱们造船呢,现在所有人罢工,相信他很快就会把粮食拨下来。”

  钟总兵叹口气,埋怨道:“李卿越来越贪得无厌,不仅克扣咱们犯人的口粮,连狱卒的口粮都克扣。”

  拐子李眉头一皱,提议道:“咱们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就一门心思想办法越狱。要不然,咱们再造个木鸢,上次是个意外,说不定这次就成了。”

  “咱们当初种高粱,就是为了掩护造木鸢,现在不让种高粱了,木鸢也没法造。”吕崖泼起冷水。拐子李垂头想了想,说道:“李雪乔不是说可以帮咱们吗?吕崖,你去跟她说,咱们可以带她走,等出去,咱们再想法把她甩掉。”

  不待吕崖回话,钟总兵就插话劝阻道:“这是利用,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用这么卑劣的手段?”

  “无毒不丈夫,况且,咱们也是无奈之举。”拐子李一脸不在乎。吕崖见拐子李越来越过分,正色道:“拐子李,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利用李雪乔的。”

  “咱们就坐以待毙吗?”拐子李不死心。吕崖脸一沉,断然道:“我说了,李卿是不会饿死咱们的。几次越狱失败,能试的办法都试了,咱们得另想办法,从长计议。”

   

  日上三竿,囚犯们仍然躺在造船码头上晒太阳,就连一旁监工的狱卒也无精打采地打瞌睡。

  这时,李雪乔走到码头,见状惊讶,甚至有囚犯一看见她就目露凶光。李雪乔心里发毛,快步朝凉棚走去。

   

  凉棚下,吕崖正低着头专心拼船模。钟总兵一扭头看见李雪乔,连忙示意拐子李。拐子李会意,和钟总兵默默离开。李雪乔轻轻走到吕崖身旁,好奇地看着他手中的船模。或是因为吕崖专注的样子令李雪乔痴醉,她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见吕崖丝毫未察觉,她小心翼翼地趴在桌上,看着吕崖就像守着一个易碎的花瓶。

  过了半晌,吕崖拼好船模,捧在手里仔细端详。蓦地,他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在思索什么。趁他不备,李雪乔忽然抢过船模,吕崖猝不及防,吓得立马站起来,一看是李雪乔,他才长吐口气道:“哎呦,吓死我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李雪乔一边端详手中的船模,一边回道:“来了有一会了。真好看,是不是送给我的?”

  “这个是我随手做的,你要是喜欢,找几块好木头,我给你做个更好的,那样才配得上你杀门岛大小姐的身份。”

  “好,等你把新的做好,我再把这个还给你。”

  吕崖无奈,只有点头应下。李雪乔似乎想起什么,岔过话头道:“对了,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干活?”

  “每天三顿饭,顿顿喝跟清水无异的稀粥,谁还有力气干活啊?”吕崖说到最后,语气有些黯然。

  “啊?”李雪乔讶然,追问道,“怎么会这样?”

  “程管营说岛上的粮食照原来的吃法只能吃三天,可朝廷拨粮还得一个月才能到。”

  李雪乔想了想,关切地看着吕崖道:“你现在一定很饿吧,跟我回家,我让人给你做饭。”

  “我一个人吃饱顶什么用?累死累活,没日没夜地干,我自己也不可能把船造完啊。大小姐,我跟你讲,这次造的船很重要,如果不能按期造完,李大人会被朝廷斥责,甚至会被罢官。”

  “这么严重?好,我这就回家,让我爹想办法。”

  说罢,李雪乔快步离开。身后,吕崖拧紧眉头,脸上立时罩着一层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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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仙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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