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卿、康虎等人在门口守候,显然等了较长时间,都有些不耐烦,康虎和李卿窃窃私语。康虎小声说道:“大人,巡察官大人怎么还不出来?要不要卑职叫一下?”
李卿摇摇头,“不妥,既来之则安之,切莫着急。”
“是,大人。”康虎有些急躁地答应,继续等待。
又约么等了一刻钟,门嘎吱一声打开,众人看过去,只见段安明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走出客房,漫不经心地说道:“本官昨日里舟车劳顿,感到甚是疲乏,所以睡过了,叫诸位久等了,真是对不住啊。”
李卿不躁不怒地说道:“不迟,不迟,段大人出来得正是时候,我们也刚刚才到来。您若早起恐怕还要等我们呢,那可是下官失职。”
段安明干笑几声,说道:“李大人,那咱们走吧。”
“不知段大人今日有何安排?”
“继续视察一下造船场和木料码头,晌午嘛,好好吃点喝点。”
“好好,一切听从段大人安排,下官一定尽到地主之谊,绝不让段大人失望。”
“那就好!”段安明点点头,继续向前走,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请问李大人,今晚上的杂剧演的是什么?”
“回禀段大人,演的是包拯平冤。”李卿答道。
段安明一听,忽地停住脚步,脸色阴沉起来,“哦,这……”
“段大人,请问您觉得有何不妥吗?”李卿疑惑道。
段安明笑着看向李卿,意味深长地说道:“李大人,你觉得演这出戏给我看妥当吗?”
“哦,有何不妥?下官没觉得呀。”
“哼,当着明人就别说假话了,你比谁都清楚,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还需要本官当众指出来不成。”
“要的,要的,下官确实不懂,还请段大人明示。”
“哼,李大人,你先说说你怎么会想到请我看这出戏?你觉得咱们看这出戏会自在吗?你在开本官的玩笑,还是开自己的玩笑?”
“看个杂剧而已,大人何出此言?下官还是不懂,请您明示。”李卿佯装不解。
段安明低声说道:“李大人,你我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清楚,咱们自己可都是心知肚明,这包拯要还在世,还能有你我立足之地?恐怕早都虎头铡伺候了!”
李卿扬声答道:“段大人说笑了,下官向来奉公守法,律己甚严,从未干过徇私枉法之事。而且本官素闻段大人更是为官清廉,可比当世之包拯,所以下官觉得这出戏可能更适合段大人看,所以我才让他们排的。”
“李大人抬爱了,我可比不了包拯啊!而且我也不想成为什么包拯。图什么呢,一辈子太苦了,儿孙后代丝毫未沾到什么光。”
“段大人不能这么说,包公向来为官清廉公正,明断是非,当是咱们为官者的楷模。”
“好一个为官者的楷模,那今天我们就跟为官的楷模好好学学吧。但学归学,还得有度,东施效颦就不好了。”
“段大人所言极是。”李卿不动声色地说道。
段安明冷笑一声,大步朝前走去。李卿和康虎对视一下,和众人跟了上去。众人向造船场走去。
夜色黑压压地袭来,广场上空灯火通明。台下分成三个区域——囚犯区、中央区、狱卒区。囚犯区,囚犯们盘腿坐在地上,一些狱卒散布在周围,监视、巡逻;狱卒区,大队狱卒盘腿坐在地上,腰板挺直,昂头挺胸;中央区,酒菜川流不息地送到席前,为首的一列长案上,中间主位是段安明,往左是李卿,往右则是造船官的位置。
后台,吕崖、钟总兵、拐子李、徐娘娘偷眼瞧着外面。
“怎么会这么多人?”吕崖震惊不已,之后暗暗盘算起来。
徐娘娘激动地抚住胸口,动容地说道:“太好了,好久没在这么多人面前演出了,真是太激动了。”
一旁的钟总兵不停地默念什么。
吕崖不解地问道:“钟总兵,你在干什么?”
“岛上的看守和狱卒几乎都在这了。”钟总兵说道。
拐子李一听钟总兵所言,眼珠也转来转去,“奶奶的,今天老子演个剧来这么多人,真看得起老子。”
戏台下,佟春秋喜不自胜,喃喃自语道:“差不多所有人都来看剧了,岛上防守空虚,真是天助我也!”
人声遁去,李卿及段安明等人来到广场。
狱卒们齐刷刷起身,“段大人和李大人来了,起来,都起来。”
巡视狱卒催促囚犯们起身,囚犯们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段安明使劲皱着眉头,极其厌恶地说道:“李大人,你待囚犯们着实不错,还让他们看杂剧。”
李卿含笑回道:“大人不来,岛上很难办一次这样的演出,说到底,他们都是托大人的福。”
李雪乔走过来,欢快地说道:“爹,段叔叔,你们来了,快入座吧。”
李卿一脸无奈,段安明则表示不需要拘谨。
段安明等人来到中央区就座,段安明和李卿并排而坐。
段安明指着身旁空位,洒然说道:“雪乔啊,你坐这边,跟段叔叔挨着。”
“好。”李雪乔说着坐到段安明身边。
段安明偷眼看向李卿,李卿脸色淡然。
戏台后方,吕崖、钟总兵、拐子李和徐娘娘在准备登场。
“看样子已经和李卿沆瀣一气,我看这个段安明不似好官。”钟总兵一脸忧色地看向吕崖。
“官好不好不是看出来的,是做出来的,不能妄加推论。”吕崖不以为然。
吕崖突然看到何三姑独自一人前来,心里暗惊。
李卿迎上去,问道:“何医官,怎么就你自己?”
何三姑谎称道:“回禀李大人,我留春秋在医馆照看。”
“哦,是这样啊。”李卿信了,续道:“既然如此,你就坐本官身边,杂剧稍后就开始了。”
何三姑点点头,她刚要坐,李雪乔就跑过来,抢先坐下,白了何三姑一眼,又得意地看着李卿。
李卿朝段安明淡淡一笑,赔礼道:“小女太顽皮,让段大人见笑了。”
段安明回以微笑,看着何三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康虎见众人已落座,亢声道:“准备开戏!”
徐娘娘第一个出场,台下众人鼓掌,读书人尤其用力。
后台,拐子李和钟总兵窝在一起密谋。
“钟总兵,今日可是难得的良机,岛上大部分狱卒都在这,正是防备松弛,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拐子李急切地说道。
钟总兵不回答,看向吕崖,说道:“你好好考虑考虑,这种机会真的千载难逢。”
吕崖略一思索,沉声说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咱们走了,徐娘娘怎么办?依照岛规,岂不是白白害死他吗?”
“婆婆妈妈,吕崖,你到底是不是男人!你知道替别人着想,谁替你着想?你要是没胆子越狱就别妨碍我们!”拐子李气恼道。
吕崖看着钟总兵,半晌不语。
拐子李不耐烦地吼道:“钟总兵,我们别跟这种人浪费时间,他不走,咱们走!”
钟总兵看着吕崖,吕崖仍是不动声色。
戏台下方,佟春秋又气又急,作势要出去,忽然听到钟总兵的声音,“拐子李,男子汉大丈夫,咱们做事绝不连累无辜!不能因为我们的自私,害死无辜的徐娘娘,那不是大丈夫所为。”
佟春秋忍不住恨恨地低声道:“男人就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