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虎说罢,身后狱卒上前,麻利地给吕崖戴上枷锁、镣铐,押他往外走。
吕崖一边挣扎,一边嘶喊道:“李大人、康大人、巡察官大人答应为我平反,你们不能杀我!我要见巡察官大人,我要见巡察官大人!”
李卿嘴角逸出一丝嘲笑,有恃无恐地说道:“巡察官大人座船已经于昨日触礁沉没,段大人不幸溺水身亡,本官这样做,正好送你去见巡察官大人。”
吕崖登时傻眼,木木地被拖走。
这边,消息灵通的读书人一听吕崖被押入水牢,兴冲冲地跑进国舅哥囚室。
“舅哥,舅哥……”国舅哥白了读书人一眼,边捶桌子边呵斥道:“叫国舅爷!你个笨脑壳,说多少遍能记住?”
读书人赔着笑,讨好地说道:“国舅爷息怒,我这不是太高兴了嘛,一时给忘记了。”
“什么事能把你高兴成这个样子?难道徐娘娘不缠着拐子李了?”国舅哥来了兴致。
读书人笑意顿敛,颇为失意地说道:“要真是那样我估计早乐死了。”
“那是何事?”
“是吕崖……”
国舅哥一听“吕崖”二字,腾地站起来,截断道:“吕崖怎么了?”
“最新消息,吕崖已经被李大人被关进水牢,择日处死!”
“消息可靠?”国舅哥喜上眉梢。
“国舅爷,我听守水牢的狱卒说的,绝对可靠!”
国舅哥终于忍不住仰头大笑,感慨道:“这也算得上得来全不费工夫了。”他说着倒上两杯酒,朝读书人招呼道:“来,来陪本国舅干了这杯!”
读书人喜形于色,端起酒杯,与国舅哥碰杯,一饮而尽。
“好,好啊,无需本国舅动手就拔去吕崖这根眼中钉,真是大快人心……”国舅哥笑得合不拢嘴,咳嗽起来。
读书人为了多骗几杯酒,立马殷勤地替国舅哥拍背顺气,好半天国舅哥才缓过来。
“国舅爷,之前您答应我的……”读书人见国舅哥正在兴头上,提起旧事。
不料国舅哥立时冷了脸,读书人见状,咽了口唾沫不敢再说下去。
国舅哥变色道:“读书人,这回不会像上次那样半路出什么幺蛾子吧?”
读书人讪讪答道:“应该不会。”
“应该?”国舅哥没好气地质问道:“那就是有可能了?”
读书人连连改口道:“一定不会!上次是打赌,吕崖侥幸赢了,所以免死。此次不同,吕崖当众申冤,赤裸裸地挑战岛规和李大人权威,倘若这样都能不死,日后还会有谁遵守岛规?杀门岛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国舅哥由怒转喜,拍拍读书人肩膀,安慰道:“你都确信吕崖此次必死无疑,多等两日又何妨?等吕崖死了,本国舅不光赏你美酒,还要与你同饮庆功酒。”
“好好,先谢谢国舅爷。”读书人勉强地笑笑,一想到还要多等一些时日,黯然神伤。
造船码头,犯人们正一刻不得闲地做工。钟总兵见巡视狱卒走远,放下木头,连声叹息。
一旁的拐子李见了,劝说道:“钟总兵,你一上午叹气不下百次,吕崖无视岛规,抓着老虎喊救命,自己找死,谁也怨不得,你不用自责。”
钟总兵又叹了一口气,心灰意冷地说道:“我真恨我自己,当初就不该听他的,还帮他完成徐娘娘提出的条件,简直是脑袋被海水淹了。他死我也有责任啊!”说罢,他懊悔地捶头。
拐子李越听越不对劲,质问道:“你刚才说条件?什么条件?快告诉我!”
钟总兵登时醒悟,惶然掩饰道:“嗨,都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你也别多想,反正跟你也没关系。”
“不行,我早就发现排演杂剧的时候你们有事情瞒着我,今天你必须告诉我!你要不说我就去问徐娘娘!他要不说,我就打瘸他的双腿!”拐子李不依不饶。
钟总兵见拐子李动了真格,知道隐瞒不住了,叹了口气说道:“你先别冲动。得得得,我跟你说……”
拐子李截断道:“等会儿,怎么我一说打徐娘娘,你就这么急着招认,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快跟我讲!”
“胡说八道,你到底听不听,不听我就不说了。”钟总兵真生气了。
拐子李态度和缓,示意道:“你快说。”
钟总兵顿了顿,悠悠说道:“其实事情很简单,吕崖就是想趁演剧的时候申冤,徐娘娘让吕崖找两个人帮忙演剧,他就找了我。我一想咱们两个是兄弟,我演你能不演吗?所以我就找了你,就这么件事。”
“真的是这样?”拐子李心存疑虑。
“咱们是好兄弟,怎么你连我都不信了?”钟总兵故作镇定。
“咱们是好兄弟,我当然信你。以后再有这种事,你可不能擅自做主,至少咱们得提前商量商量,不能让人当枪使。”
钟总兵松了口气,缓缓说道:“这次吕崖一人承担所有罪责,真够兄弟,他要是死了,我有责任。”
拐子李却一脸不忿,没好气地说道:“他引起的事端,他不承担谁承担!若是他不承担,咱们四个都得死,他是心里不安,有愧疚。他也知道,如果连累我们,我做鬼也会打折他的狗腿!还有,你想想,他要真把咱们当兄弟,一开始就不该有申冤打算!”
面对拐子李的连珠炮,钟总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唯有叹息。
读书人又回到自己囚室,把吕崖择日处死的消息转告给徐娘娘。徐娘娘听后木木然靠墙而坐。
读书人端着一碗饭,好言安慰道:“娘娘,吃点东西吧。”
徐娘娘毫无反应。
读书人喟叹一声,后悔告诉徐娘娘,惹得他如此憔悴。
徐娘娘望着读书人,目光中没有一丝神采,怯怯地问道:“你说吕崖真的会被处死吗?”
这回换读书人不说话了。
徐娘娘自知吕崖凶多吉少,一时之间,自责交织着悔恨爬上心头,声泪俱下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答应让他演杂剧。都是我害了他,是我鬼迷了心窍,为了能跟拐子哥待一晚上,就答应了吕崖让他参演杂剧,结果误了他性命。都是我的错,你当初劝我,我还不听你的,我真后悔。”
徐娘娘边说边开始打自己。
读书人一把拉住徐娘娘的手,耐心安慰道:“娘娘,你不用自责,岛上早有规定不许申冤,吕崖明知故犯,当众向巡察官申冤,他咎由自取,自寻死路,怨不得别人。你太善良,太单纯,吕崖心机重,城府深,他不过利用你罢了。”
“既然是利用,正好说明和我有关系,如果我不答应让他演杂剧,他想申冤也申不成了。”徐娘娘追悔莫及。
“娘娘,我愿意和你做兄弟就是喜欢你的单纯,但你不能在这件事上再单纯下去。就算你当时拒绝了他,他还会想其它办法申冤,这种人就是自己作死,谁也阻止不了他。”
“不可能,他既然有办法为什么还找我?如果我不让他演,他不可能有机会向巡察官申冤。”
“说了这么多,你怎么还不明白?他就是利用你的单纯和善良,然后自寻死路,和你,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不行,就算是利用,也和我有直接关系,我也不能眼睁睁看他被处死,我得想办法救他。”
读书人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劝道:“娘娘,听我一句劝,吕崖此次必死无疑,谁也救不了他。你看钟总兵和拐子李,他们和吕崖是好兄弟吧,现在都躲得远远的。你就别再趟这趟浑水了,不然就是给自己惹麻烦,甚至招来杀身之祸!”
“不会的,一定有救,一定有救。”徐娘娘口气笃定。忽地,他想到什么,续道:“对,雪乔,她一定能救吕崖。”
徐娘娘站起身就要往外走。读书人挡住徐娘娘去路,扑通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