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程东风向李卿大吐苦水。
“大人，您可得为卑职做主。吕崖伙同国舅哥、读书人，以验船为名，想趁机用石头砸死卑职。”
国舅哥和读书人一愣，齐齐看向吕崖。吕崖神色平静地说道：“李大人，程管营真的误会罪囚了，罪囚只是让国舅哥和读书人帮忙试验战船护板。”
国舅哥和读书人更惊，互相看了一眼。吕崖接口道：“石头不长眼睛，罪囚要用此办法害程管营，哪里还敢跟他挨着？话说回来，这件事也怪罪囚，只顾着验船，忘了告诉程管营，国舅哥他们这样试验护板，险些酿成大祸。大人，罪囚甘愿受罚。”
李卿思忖片刻，追问道：“既是试验护板，那人在船上做什么？如果护板不够结实，船上的人还能活命吗？”
“大人，罪囚敢这么做，完全是因为信得过自己造的船。大人日后可以跟水师的人讲这次试验船的事，他们听后一定会信得过这条船的质量，增加建造数量。”
李卿见吕崖说得头头是道，实在无法辩驳，只好说道：“好了，既然是场误会，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过，这种试验船的方法风险太大，下不为例！程东风，你留一下，你们三个退下吧。”
国舅哥和读书人走出李府大门。读书人长舒一口气，说道：“国舅爷，这次大难不死，多亏吕崖，咱们要不要好好谢谢他？”
国舅哥怒气未消，呵斥道：“感谢个屁！他要不拽程东风那一把，不把护板修得那么结实，你我怎么会失手？这次就算扯平了，谁也不欠谁！”
吕崖跟在后面，把二人的话听个大概，淡然一笑。
书房里，程东风吃惊地看着李卿，说道：“大人，您要致仕？”
李卿叹口气，说道：“一两年之内应该不会，所以，你要帮我在致仕前多扣些口粮。”
“大人如果致仕，那卑职是不是也得回老家，继续替人讨债？”
李卿没回答，兀自含笑道：“当官好吧？”
程东风跟着笑笑，算是默认。李卿敛起笑意，正色道：“你尽管放心，你是我的亲信，我致仕前一定会把你安排好，如果可能，我会把指挥使的位子留给你。”
“大人，依卑职看，杀门岛离不了您，朝廷找不到合适的人替代您。”
李卿并不接茬。程东风接口道：“大人，今天的事卑职仍觉得蹊跷，国舅哥就是伙同吕崖害卑职，因为前两天卑职把他的酒分给了囚犯，他怀恨在心，对卑职起了杀心。”
“分酒给囚犯？怎么回事？”李卿讶然。
“囚犯们嫉妒吕崖住在府上，有大小姐关照，吃香喝辣，就想喝顿酒解解气。”
“他们喝了酒没闹事吧？”
“没有，他们喝了酒，都很高兴，造船都很起劲。”
李卿点点头，说道；“你分了国舅哥的酒，他恨你是一定的，但是他没那个胆量敢杀你。如果国舅哥真想杀你，吕崖知道包庇的后果，况且他跟国舅哥有很深的矛盾，更不会包庇。”
囚室里，趁囚犯们都在码头做工，国舅哥、读书人和徐娘娘围在一起密谈。国舅哥看看读书人，又看看徐娘娘，说道：“程东风还得杀，不过咱们得动脑筋，不能再像这次一样冒险，得想个既能杀程东风，又不暴露自己的好办法。”
“借刀杀人！”读书人脱口而出。国舅哥愣了愣，问道：“谁是刀？”
“吕崖。”
“怎么借？”
“还没想到具体办法。”
国舅哥一听失望不已，鼓着气说道：“回头接着想，当初对付康虎，我被吕崖当刀使，这次要能把吕崖当刀使，也算报了上次的仇。”
听到这，徐娘娘忍不住插话道：“读书人，我想不出办法，就靠你了。”
读书人点点头，说道：“办法我来想，不用你。”
“徐娘娘，你也别闲着，监视程东风。”国舅哥以命令的口气说道。徐娘娘犯怵，怯生生地说道：“他是管营，我是囚犯，我不敢。”
国舅哥火气上来，怒瞪徐娘娘。徐娘娘害怕，慌忙低下头去。读书人见状安慰道：“娘娘，不怕，我跟你一起监视。”
树荫下，读书人和徐娘娘并排走在石路上。徐娘娘想起方才的正事，开口道：“读书人，咱们还真监视程管营啊？”
读书人摇摇头，解释道：“咱们监视程东风，被发现了，得被他打死，敷衍一下就行了。”
正说着，程东风领着三名囚犯远远走过来，二人见状赶紧躲到路边石头后。读书人压低声音，朝徐娘娘说道：“程东风前两天刚领去两个，今天又领三个，他身子受得了吗？娘娘，我真好奇，咱们跟上去看看。”
“我才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徐娘娘脸色羞红。读书人会意一笑，说道：“我是觉得这事有点蹊跷，说不定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
徐娘娘想了想，突然好奇心大发，说道：“那咱们去看看。”
说罢，二人悄悄跟上，但怕被发现，只好离得很远。
程东风浑然不知，领着三名囚犯上山。身后，读书人和徐娘娘藏在小西山山脚隐蔽处，二人都很疑惑。不大工夫，程东风独自下山，手上缠着一块白布，依稀可见渗出的血痕，他跟守在山脚的驿卒寒暄两句后，便迈步离开。
读书人和徐娘娘并未离开，仍在监视。又过了许久，山路上一个人也没有。看到这，读书人觉出端倪，低声道：“这件事一定有鬼，得上山一探究竟。”
“小西山是禁地，如果被发现，肯定会没命的。”徐娘娘露怯。
“我怀疑那三个人都死了，以前被程东风带来的人，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如果真是这样，早晚有一天，咱们得跟他们一样的下场。”
“可是有狱卒守着，咱们怎么上去？”
读书人想了想，对徐娘娘一番耳语。
徐娘娘佯装从山下路过，朝站岗的狱卒说道：“狱卒大哥，这里什么时候设岗了？”
其中一名狱卒回道：“很长时间了。徐娘娘，你来这干什么？”
“一个人闲着没事，四处走走。”
狱卒信以为真，说道：“徐娘娘，你要是没事，给我们几个唱个曲呗？”
“既然狱卒大哥说出了口，我自然不能拒绝，正好我最近新学了几个曲子。如果唱得不好，还请多多包涵。”
几名狱卒坐在一起听徐娘娘唱曲，逐渐听得入神，徐娘娘向刚才的隐蔽处使了个眼色。读书人趁狱卒不备，快速爬过灌木丛，悄然上山。
山腰上，小木屋里的咚咚声吸引了读书人的注意。读书人仔仔细细地观察四周，确定无人后，他快而轻地跑向小木屋。霎时，浓重的血气令他皱起眉头，读书人捂住口鼻，往小屋里瞄了一眼。幸好捂着嘴，读书人才没有叫出声，但他还是双腿发软，“砰”的一声跌坐地上。
屋里的声音骤然消失，读书人大惊，连滚带爬躲到小木屋一侧。片刻，胖子拎着刀，瘦子提着斧头，二人一前一后地出来，手上的刃口都滴着鲜血。
“谁？出来！”胖子大喊。读书人害怕至极，顿时冷汗淋漓。瘦子看看胖子，说道：“整天一惊一乍的，我什么声音也没听到。”
“不……”胖子身子一颤，“不会是那些人变成厉鬼来找我们了吧？”
瘦子一听也有些害怕，但表面硬撑着说道：“大白天哪来的鬼？再说，杀他们的是程东风，不是咱们。”说到这，他终于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地告饶，“各位好汉爷，我们哥俩也是被逼无奈，你们要报仇就去找程东风，我们是无辜的。”
胖子跟着一个劲地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