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筠回去后特意没去看侯远卿了,却每日让姜仲清去替他把脉,一是看他体内五石散的药力,二是和宋元筠汇报侯远卿如今的状态。
姜仲清这日刚给侯远卿把脉出来,远远便瞧见宋元筠搬了个贵妃椅在院子里,旁边还有桌子放着糕点水果,她抱着姜阿奴躺在上面,身上盖着动物毛皮手里暖着暖炉,好惬意的看着天空飞鸟。
姜仲清翻了个白眼,这是人过的日子吗?过几日都要开战了,这人怎么还能轻松的起来啊!
阿奴坐在她大腿上,吃着小双递过来的糕点,却看着宋元筠好奇问道:“娘亲在看什么呀?为什么一直看着上面,可是阿奴什么也没看见。”
宋元筠低下眼眸去看他,笑道:“小阿奴去过西夏吗?”
阿奴木纳的摇头,有些伤心道:“阿奴一直住在家里,奶奶不让我出门,奶娘也不带我出去玩,西夏是什么地方?有很多好吃的吗?”
宋元筠捏捏他日渐变宽的腰身,调侃道:“你这小脑瓜除了吃就没点别的了?”
“有!还有爹爹和娘亲!”
宋元筠有些不乐意自己和姜仲清放在一起说,很容易让人误会,改天还得找个机会把姜阿奴这叫法给改过来才可以!
之后扯开话题道:“西夏是个国家,虽然没有阿奴住的大宋那么繁华,但是西夏很美,一出门就是漫山遍野的花草,还有好多马儿奔驰!早上有迷蒙的雾水,傍晚有火红的艳霞,到了深夜还有数不清的星星!”
“真的吗?阿奴喜欢看星星!”阿奴眼睛大亮。
宋元筠看他的样子便更欢喜了,可又难受了起来,忽然望着天空叹道:“哪里还有我的宝宝。”
阿奴好奇:“娘亲的宝宝为什么不和娘亲在一起啊?为什么宝宝会在西夏?难道是西夏太好玩了宝宝不愿意回来了?”
宋元筠勉强轻笑没有回答,是她太狠心了,提前断了孩子的奶水不说,还一声不响的将他留在别人怀里自己走了,她要是那个孩子一定讨厌这样的父母。
暗自伤心着,姜仲清忽然过来把阿奴抱开,远离了宋元筠,还十分戒备道:“我儿子还小,你能别蛊惑他去什么西夏吗?”
宋元筠嗤笑,睨他一眼悠闲道:“怎么?你倒是云游了四海,阿奴可是连家门都没出过一次,天下有你这么自私的父亲吗?”
姜仲清抱着阿奴攒紧了拳头,看着宋元筠的神情忽然严肃起来,整个人脸上就写着不太愉悦,甚至有些生气了。
咬牙道:“姜某只有阿奴一个孩子,若有闪失郡主能赔的起?”
这孩子是他妻子留给他唯一的念想,平时只是磕着碰着他都心慌的要死,就怕自己对不住亡妻嘱咐,平时阿奴正府中有她娘和奶娘照顾,他暂时能放心,若到外面他整颗心都是提起来的。
宋元筠同为人母,也算能理解到他的心情。
尴尬的看他两眼,打着哈哈道:“我不过说笑你干嘛如此认真嘛!”
姜仲清还在气头上,转身不看她。
宋元筠瘪瘪嘴觉得很伤脑筋,这个姜仲清怎么比姑娘家还小气啊?
只好扯开话题看了一眼侯远卿的屋子问道:“他怎么样了?”
聊起病人姜仲清才没了气性,认真负责道:“五石散的毒性还在他体内经脉游走,他是真不怕死,不过你好像猜对了。”
宋元筠抬眸看他,疑惑挑眉。
“他好像不是真的疯,自从你说了那些话他就开始愈发沉默,一坐就是一整天,也许是借着疯的借口做什么事情,又或许是无法清醒的面对一些事情,所以故意装疯逃避。”
宋元筠咬紧了牙,冷漠的移开眼。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他骗我的理由!”既然清醒,那为什么宋元筠问他拾春下落的事情含糊不清!为什么会知道她需要虎符!
正想着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张摊开的大手,这手消瘦骨感,正如他的主人姜仲清那般清瘦。
而手里心里竟然躺着个青蓝色的绒花法式,这东西很眼熟,眼熟到宋元筠都能想起这东西的来历和主人是谁!
宫里每年送来一些饰品,这些东西宋元筠不缺甚至多的厌烦,她就喜欢那些闪着亮光的宝石珠玉,一点也看不上精致却朴素的绒花。
可拾春喜欢。
宋元筠看在眼里,后来宫里只要一赏赐绒花一类的饰品,宋元筠看也不看便转手给了拾春,可是姜仲清现在手里的这只不一样。
这只,是宋元筠难得喜欢的一只绒花,虽是绒花缠丝的模样,上面却还点缀了几个珠子在青蓝色的花瓣之间,上面的蓝色珠子像树梢的果子,戴在头上走一步还颤一颤的。
拾春与她说了好几次,还撒了几回娇做了一个月的好吃的,宋元筠才不舍给了她,拾春得了它却从来不来,永远放在一个锦袋里好好放着。
如今原该好好放在她锦袋里的东西,就静静的躺在姜仲清的手心里。
宋元筠动了动手却不敢拿,只是不可思议的看着那绒花的眼睛渐渐模糊了,直到眼睛里的水珠落了下来才清晰起来。
张口道:“哪来的?”
姜仲清对着侯远卿的门点了一下头。
“他让我交给你的。”
话音刚落就见宋元筠迅速从他手里拿走了绒花,起身往侯远卿的房门冲去,姜仲清一惊,下意识的上手拽住她的手臂,并且急道:“你别那么冲动!”
说完才意识自己的行为不好,渐渐放开手,看宋元筠也没跑就放了心。
道:“他既然愿意给你这东西,应该是想和你和解,你这么冲进去什么用处也没有。”
宋元筠咬着牙,都能感觉口腔里蔓延出了一点铁锈的腥味来。
气道:“和解?谁要和他和解?他要和解的不是我,是拾春!我把姑娘好好的交给她,他就给我带回来这个吗?凭什么消失的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