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宋元筠的心里话,应该谁也不消失才对,拾春是她在乎的人,侯远卿又何尝不是侯远鄞在乎的弟弟?
可是她就是接受不了拾春没了而他好好活着!
说着又想往里冲,姜仲清跨了一步到她面前挡住她的脚步,并皱眉劝说道:“他现在除了这发钗什么也不愿意说,你进去除了发泄以外又能做什么?”
发泄就够了!她正找不到地方撒气!
见她沉默着不动姜仲清暗自松了口气,继续劝说道:“你不懂吗?”
“我该懂什么?”宋元筠冷笑。
懂他装疯卖傻来骗她,还是懂他不肯告诉宋元筠拾春的下落呢?
姜仲清知道她在气头上,不能硬碰硬,只好软下声音冷静道:“你以为这东西是他在威胁你吗?我反倒觉得他是在求救。”
宋元筠终于抬眸,眼神聚光在他身上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两个人他活着,另一个人就不见的会死,还有他体内的五石散,他没有得伤寒病也就不存在自己主动去吃,更可能是有人逼他吃,能逼人主动吃毒药要么掌握了把柄,要么手里有他在乎的人和东西。”
姜仲清叹道:“姜某猜测,逼迫他吃五石散的人是拿你口中的拾春相要挟,所以他才会不顾性命自己主动偷偷吃药,他应该不是不可能告诉你而是不能,这里应该有那人的眼线,为了拾春的安全他不能说,装疯卖傻是最好的选择。”
宋元筠好像有点懂他的意思了,微微犹豫道:“对方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假傻,所以也不敢贸然行动,而他利用他的傻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拿到那东西,同时保全拾春的命。”
默默鼻子:“不过是姜某猜测。”
宋元筠抬眸,悲凉一笑。
“猜测也罢,事实也好,他最好是这样的打算。”
刚说完又趁姜仲清不注意往前面走,姜仲清赶不上了只好喊道:“你怎么还去?”
宋元筠顿步,面色不变,叹道:“我不是去算账,他不能再疯下去了。明天努尔一出去,所有的一切都会进入正轨,我不能让他变成意外!”
姜仲清这次终于不拦着她了。
宋元筠说得对,努尔出去不是回回鹘,而是与宋郅汇合,告诉他宋元筠的计谋打算,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暗地里狂风巨浪。
侯远卿若是还要装疯卖傻,宋元筠就不能把他当做一个正常人来安排,他现在的阵营到底是哪一方还不确定,宋元筠害怕他会成为让一切失败的那个节点。
姜仲清遥遥的望着,重重的叹了口气,却被姜阿奴抓住了。
问道:“爹爹,你们在说什么呀?”
姜仲清扯了微笑道:“有个叔叔为了自己在乎的人惹了郡主生气,阿奴觉得郡主要不要原谅那个叔叔?”
阿奴认真想了想,回答道:“叔叔没错,可是他也不能惹人生气,叔叔要道歉!”
道歉可是不认错吗?
姜仲清无奈一笑,若是他怕也会像侯远卿做同一种选择,宁可被世人误解仇视,也要保住自己在乎的那个人。
摇了摇头甩掉了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想法,抱着儿子转身走了。
宋元筠推开门,这屋子很昏暗,一盏灯也没开,快要到春天了,外面的白雪在一点点的化开没多少光亮照进来。
只是隐约看到了坐在窗口的侯远卿,他没有戴上斗笠,阴恻恻的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像个没生气的死物。
宋元筠关上门,没有走过去,配合着侯远卿沉默了很久。
知道侯远卿主动开口了。
“对不起…”
他已经好久没有用正常声线说话了,已经哑的不成样子,就像一个哑巴头一次开口说话,生硬的难听!
一开口宋元筠就没憋住眼睛反酸,偏过头想忍住那酸楚。
对不起?对不起是这世上最无用的话!事情发生了,你也做了你的选择,现在你跟她说一句对不起,事情能回转还是回到最初呢?
不过是在伤口上撒了一把盐,你以为是在消毒,其实只是加重了痛。
宋元筠也原谅不了,这话总不过也只是句废话。
犹豫了一会儿,才渐渐张开了口,问道:“我再问一次拾春的下落。”
侯远卿动了动,可还是像个枯掉的老木桩似的,只是嘴角下弯,哭着道:“是我没用…她在那些人手里,我救不出来,我不敢惹恼他们!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说着缓缓抬起了手抓着自己头顶的头发用力的扯着,似乎是在懊悔。
“他们是谁?”
“他们…他们是…突厥人!他们拿拾春让我吃了药,我只能听他们的!对不起…我…我不能不管拾春!你打我吧,你打死我也好,我…我…”
果然,幸而没有第三方的参与,不过拾春应该不在京城,宋郅没有说谎的话,那就是阿史那的杰作!
很好,宋元筠从现在开始惦记上阿史那的人头了!
宋元筠冷笑道:“打死你那是给你解脱!我现在为了拾春的安全不杀你,但你给我记住,我不会再把拾春交给你了!”
侯远卿终于偏过头看她,模样可怖又可怜,凄惨一笑。
“我知道…我已经不配了,我活着的意义只有拾春,可我这个样子连你见了都犯恶心吧?我怎么敢让她看见。”
说完忽然急切的看着宋元筠,祈求道:“郡主!如果拾春被救出来了,你能不能告诉她我死了!我中了毒,又变成这样,我不配在喜欢她!”
宋元筠咬着牙忍着心疼,嘴硬道:“你知道就好!”
说完吐出一口气,背过脸去,嫌弃道:“你继续装疯卖傻,阿史那那边如果让你做什么你尽管做,顺便提醒一句,你的命连着拾春,七天后给我好好待在这里!你敢乱跑我一定让你更加生不如死!”
侯远卿一怔,缓慢又惊愕的看她。
“你不怕阿史那要我…”
“做卧底?”宋元筠冷笑,嘲讽一句:“放心,从现在起我会开始提防你,你所知道的每一件事都是我精心想要你知道的!你只管做你该做的事!”
说完大力甩袖,奋力开门离开了,只留下还在内疚自悔的侯远卿在抱头大哭,可却不敢哭的大声了,压抑的声音一点点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