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蒙低下头，在手机上输入了一条短消息，在通讯录里找了一个人，然后，看了好一会儿，拇指终于点击了发送。
他抬头，深深地看着陈茹的侧影，陈茹还在那里双手托腮，看着花瓶里的玫瑰花。
粉色的玫瑰花瓣层层叠叠地簇拥着，细密的小水珠在花瓣上涌动，汇聚成一颗大水珠，终于，水珠啪嗒一声掉落下来，滴在了白皙的手背上。
陈茹感觉一凉，似乎心有所感地朝着顾西蒙的方向望了一样，顾西蒙早已察觉地先她一步低下头。
呵呵，陈茹自嘲地笑了，自己真是太敏感了。
工作中的时间如同飞逝，陈茹忙完的时候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办公室里空空荡荡的，顾西蒙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他今天好安静，试飞回来，就一直很安静。
陈茹想了想，拿了包，关灯回家。去坐地铁的路上，她顺便买了两份最近很火的一家私房炸鸡，要了两种口味双拼的，打包回去吃。
地铁刚到站，陈茹还没走出地铁口，姜一山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责问：“你今天到底怎么搞的？怎么和那三个飞行员沟通的？你知不知道人家打电话过来说，不打算参加正式飞行日的活动了？”
陈茹被骂得莫名其妙，但是电话里由不得她闹情绪，她深吸了一口气，清晰地说道，“姜主任，试飞的时候，一切正常。从上午跟你汇报到现在，我这里都没接收到任何飞行员向我反映的情况。”
“你那边确实没情况，因为人家把情况都反映到我这里来了！”姜一山的口气听上去很恼火，作为一个领导，他自觉有权利向下属大声呵斥。
“那么，姜主任，到底是什么情况？”陈茹顿了顿，继续问道，“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呵呵呵，你哪里做得不好去问你自己！反正还有两天就是正式飞行了！”姜一山的情绪似乎开始平复了，他用异常平淡的语调说着相当刺激陈茹的话语，“今天上午，在你跟我汇报过后，我去找了张总汇报。他说，正式飞行日那天，有一批相当分量的J省领导出席活动！”
“张总还说，去年我们的十三个联盟台也都会派人出席活动，还有我们的竞争对手N台的一些高层也会来。当然，因为我们综合频道是上星的，全球卫星直播的，我们去年在国外中文频道中收视率排名是第七！第七名，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所以，这一次，如果你不把这个麻烦解决掉！我，张总，我们整个综合频道，都会跟着你把这个老脸丢到美国洛杉矶去！”
陈茹：“……”
直到姜一山挂断她电话很久很久，陈茹都恍恍惚惚的，感觉自己在做一个梦。梦里面，姜一山似乎在不停地咆哮着，好像世界末日就要来临一样。
——一大批省级领导。十三个联盟电视台。N台高层。再加全球卫星直播。
——这些以前只在超级豪华阵容中出现的贵宾们，是要来出席我陈茹策划的第一个活动，第一个大型商业户外宣传活动，宣传本市知名企业鹏程集团产品的一个活动。
——尼玛这不是在逗我吧？这样的阵容，和，这样的活动，是一个级别的吗？！
在一个媒体人员的正常思维中，正常的情况不应该是这样的吗？
——我和频道派出的拍摄队伍一起出发，全程跟踪拍摄下商业活动的全过程，记者事先采访鹏程老总郭远东，事后采访三位飞行员。
——当天拍摄完成后，摄像将母带交给后期，编导将稿子交给后期，后期统筹剪辑出两条片子，打上字幕，一条完整的长的，交给鹏程集团。另一条短的，选取精华镜头的，用PS、AE和3D或者Maya软件包装过的，可以在综合频道的都市新闻中播放的。
这个，才是热气球商业活动的正常打开方式，好吗？？
怎么会，搞得这么大？区区五十万，鹏程的面子有那么大吗？
陈茹真的想不通。
但是，她还是立刻拨打了孙浩的手机，关机。再拨董亮的手机，也是关机。再拨刘健的手机，……
陈茹拨到一半就停了下来，无声地把刚拨好的数字一个一个地删除了。
她平静地走出地铁口，回到她和他的家。和往常一样，李辰还没有回家。
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开始吃晚饭。炸鸡还是温热的，搭配的芝士年糕吃起来很Q，店主很贴心地送了两份饮料，鲜榨的果汁。
陈茹安静地吃着，啃着甜辣酱浇汁的炸鸡翅，上面裹着的白芝麻好香，芒果汁喝上去也好爽口。
把一份炸鸡套餐吃得干干净净，陈茹把另一份放进厨房的料理台上，让李辰能一眼看得到的位置。
然后，她找来纸和笔，开始一点一点地把从接手鹏程集团这个项目的开始写起，每一个疑点，每一个细节，全部写出来。
越写越多，似乎可以连成一张网。
网上的每一个节点都是一个熟悉的名字，在这些熟悉的名字背后，都隐藏着一张让陈茹看不清的脸。
陈茹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第一个电话，是打给郑明杰的。
他是这张网上一个重要的节点，他的态度在某次改变后，一直向自己释放着友好的信号。而且，他的态度在很大程度上就是鹏程的对外态度。
所以，必须是他。
郑明杰很快接了电话，口气依旧友好，“陈茹，你好！”
陈茹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不好意思下班时间打扰你，主要是想告诉你，今天试飞很顺利。”
“哦，这样，那很好。”郑明杰在那头喝了一口水，说道，“你们综合频道的实力我们是知道的，陈茹你的能力，我们鹏程也是很看好的。”
停！等的就是这句话！
陈茹在心里呐喊着——我试探的目的无非就要要找到对自己不满的来源，看来，问题不在鹏程这边。
第二个电话，陈茹打给了小花。
“哟喂！大美女啊，这么晚打电话给我，也不怕我老大知道了会吃醋啊！”小花的口气永远那么不正经，电话里都能感觉到他的吊儿郎当。
陈茹也学着用轻松一点的语气问道，“再过两天可就是正式活动了，我担心得要命，所以特地来向你求助啊！”
“哎哟喂！少来了，就这个事情啊！这算什么大事，你们电视台的广告部不经常搞这些东西吗，剪剪拍拍么，然后放一下就行啦！”
宾果！又找到一个点，鹏程方面的预计和陈茹自己的正常预计是完全一样的。
陈茹故意说道，“多亏打了你的求助电话，我就放心多啦！我还以为，会有什么什么大领导出席我们的活动现场呢？”
“哈哈哈！美女，你想多了吧？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希望我们老大去看你啊，是不是啊是不是……”
陈茹：“……”
不顾电话那头兴奋得手舞足蹈的小花，陈茹默默地挂断了电话。
这个时候，陈茹的手机在手心中振动了起来，肯定是小花打过来追问的。手指在苹果侧边按键上一按，接听。
“喂，我跟你说……”
没等陈茹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顾西蒙的声音，“是我，顾西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