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姜在麓高门口等了五六分钟,校门口跑出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
少年身上穿着麓高学生人手一套的蓝白条纹校服,头顶毛寸,乌沉的眼眸难掩张扬。
出来后直奔林姜。
“请问是林姜学姐吗?我是南迟,张老师让我来接你的。”
言语客气,但细听的话就能听出一些不耐烦。
林姜没想到张老师安排来接她的人竟然是南迟。
说实话,跟卓亚一点都不像。
倒是有点像……
“哈喽?”见林姜不动,南迟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下。
林姜收起心底那诡异的念头,“对,我是林姜,你好。”
南迟有着这个年纪该有的张狂和不羁,敷衍应了一声,然后说,“跟我进去吧。”
进了麓高之后,林姜被南迟带到了大办公室外面的小会议室。
“张老师去开会了,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先去上课了。”
“好的,麻烦你了。”林姜笑道。
看着林姜的笑容,准备要离开的南迟突然问,“我们以前见过吗?”
“我的意思是感觉有点眼熟。”
如果是在某个酒吧,这种话无疑是搭讪。
但南迟那副爱搭不理的样子,确实是觉得有些眼熟。
其实在看到南迟的瞬间,林姜也有这样的想法。
闻言,她心底微愣,面上淡笑,“大概……没有。”
南迟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说,“我现走了,再见。”
看着南迟微沉的眉眼,林间顿了顿说,“再见。”
南迟离开后,林姜给向鲲发了一条消息。
“南迟的身世,你再查一查。”
半个小时后,张老师开会回来。
“南迟人呢?那小子是不是又跑了?”
语气间难掩喜爱。
或许,学习还挺好,林姜想。
“去上课了。”林姜说。
张老师笑骂,“那小子……就是仗着学习好。”
林姜笑而不语,自己果然没有猜对。
“走,我带你去转转。”
“好。”
林姜在张老师的带领下,在麓高转了一圈。
眼前的种种有年少时的影子,却早就不是年少时的模样。
“你们班上,以前你不跟霍从周玩的好嘛,那时候我们还在办公室开玩笑,说以你那劲头,再冷的冰山也给融化了。”
张老师带他们的时候三十出头,风趣幽默,是他们最喜欢的老师,如今还是没怎么变。
“现在回国,是不是有好消息了?”
面对曾经的老师,林姜说不来谎,但也没办法把事情告诉她。
“还小。”林姜说。
“不小了,你们这从校园到婚纱,多少人都羡慕不来呢。”张老师不太了解商业圈的事,裕安的事了解的都不多,何况是关于周家的。
“好,我努力。”
逛完了麓高,林姜准备请张老师吃饭,结果张老师临时有事,只好作罢。
“下回我叫上唐颂,我们一起聚聚。”林姜说。
张老师,“把霍从周也叫上,好多年都没见了。”
“……好。”
和张老师分开后,林姜沿着布满香樟树的主干道往外面走。
经过操场的时候,她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南迟,这儿——”
林姜停了下来。
操场上,林姜正在跟同学打球。
少年长手长脚,弹跳又好,接到同学的传球,一个假动作运球之后,纵身一跃,完成一个标准扣篮。
动作漂亮,利落。
球场外,响起一阵阵惊羡的呼声,有些胆子大的女同学直接高喊“南迟”的名字,爱慕崇拜皆有之。
这一幕让林姜回忆起了从前。
霍从周打球也好,只是鲜少参与。
林姜第一次看霍从周打球,并不是在学校,而是在幸福里。
幸福里垃圾场旁边有个篮球场,里面打篮球的不是早退的学渣就是没上学的混混。
在周围居民的眼中,来这儿玩的跟旁边垃圾场里的没什么区别。
所以在这里打球,也是花样百出,最出名的便是赌球,双方找来球员,然后下注,输了的给赢了的给钱。
那是高一上学期的期末,鲜少下雪的麓城落了一夜的雪。
第二天正好是周六,林姜吃过午饭后就让司机把她送到了幸福里,她在小院找了一圈的霍从周都没看到人,姥姥也不在。
沿街问了好几个人,林姜才在球场看到了霍从周。
初化的冬雪,又冷又湿。
林姜脚上的靴子占满了泥巴,白色的羽绒服上也不知道在哪儿蹭到了一些泥,自然卷的刘海湿答答的,一缕一缕地贴在额头,没有半分大小姐的模样。
甚至有些狼狈。
可在球场上的霍从周,更是与平日的模样大相径庭。
身上的套头毛衫后背浸湿了一团,在冬日的冷气中冒着白烟,脚上的鞋子在泥水中踩踏,早看不出鞋子本来的面目。
那双总是淡漠,漫不经心的眼睛透着腾腾的杀意。
看到林姜的瞬间,他凶狠的眼神一顿,语气透着几分冷漠,“你来干什么?”
“找你。”
“有事儿,回去。”
撂了话,霍从周就抱着球回到了球场上。
站在网子边,林姜听到黄毛问他,“你马子?”
“还打不打?”霍从周冷冷反问。
“打,输赢还没定呢。”
一群人又开始恶狗逐肉似的打法,好几次林姜看到对方球员的胳膊肘撞在了霍从周的肋骨,但他还是面不改色地投球。
林姜觉得霍从周简直就是在用命在打球。
可霍从周自己却不觉得。
直到比赛结束,霍从周所在的队获胜,黄毛递给他十来张一百。
“今天打的不错,加了你二百,下回还来啊。”
“不用。”霍从周面无表情地从自己手中抽出二百,还给了黄毛,然后头也不回地往林姜这边走。
林姜这才意识到,霍从周那不要命的打法是为了钱。
那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但就是觉得酸。
旋即是一种心疼。
她甚至都不敢主动跟霍从周说话。
“喜欢当门神?”霍从周套上挂在破网子上的黑色羽绒服,侧头扫了一眼林姜。
林姜瞄了一眼他手中的钱。
霍从周若无其事地将钱揣兜,看着林姜冻的发红的鼻尖,长腿一迈,“走!”
林姜垂头跟上,低敛的目光里,是霍从周湿透的鞋子。
“霍从周——”
霍从周回头,眼神清冷,直直地往人心里看。
林姜卡壳。
“奶茶,喝吗?”霍从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