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莫在的时候,有他陪着,她吃饭的时候还没那么孤零零的。他走了之后,顿顿一桌子山珍海味前,都是她一个人在浴血奋战,看着是羡煞旁人,那种清冷落寞的滋味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
有时候她非要Tina和几个佣人陪自己吃饭,好不容易死缠烂打得她们已经动摇得快答应时,宁叔从她们身边一路过,她们就视死如归地拒绝了。
“小滢身体不好,不能多走动,希望太太能够谅解。”
宁叔这一番话拒绝得酣畅淋漓,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洛绮凰彻底垂头丧气。
身体不好!
哄鬼呢?中午那会儿出手快得跟只猴儿精似的。再说了,就算身体不好,不也应该多走动吗?哪个身体不好的病人是在床上躺痊愈的?
当然了,这样一番话她也只能在心里嘀咕嘀咕,一想到Tina说的宁叔以前做过的那些事,割舌头,挑手脚筋……她就忍不住一阵哆嗦,生怕多嘴一句,下一秒不是舌头从口中飞走就是手脚无力再也下不了床。
如同往常一样,她像个高贵的公主一般,被人众星捧月地伺候完晚餐,刚回房间,沈流莫的电话就打来了。
她迫不及待地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传来沈流莫低低的笑声,“接电话这么快,是有多想我啊?”
她立刻红了脸,握着电话那只手碰到了脸颊,自己都被脸上滚烫的温度吓到。貌似……是太热情了些!
尽管如此,她还是嘴硬地撇清,“不小心手滑了而已。”
那头的笑声更加放肆,“乖,我很快就回去。”
这一句话惹得她心里痒痒的,有些幸福,又有些难受,那种被幸福感充斥却又不能立刻见到的难受,她的指甲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光滑的桌面上划拉过,听得她自己都毛骨悚然。
声音刺耳,电话那头的沈流莫显然也听见了,笑声越来越大。
“沈流莫!”她羞得急了,“不许笑了。”
“好,我不笑了,”那头果然不笑了,声音却越来越低沉暗哑,“可是我现在很饿。”
“你没吃饭吗?”她担心地问,“什么工作那么重要,连饭都没时间吃?”
“我只想吃你。”沈流莫似乎将手机拿得离自己更近了些,传到洛绮凰耳中的话,像是他真真实实地附在她耳边说的,仿佛还吹着他的热气。
洛绮凰脸颊上刚刚低下去的温度再次升起,已经历过几次人事的她当然知道沈流莫什么意思,何况他的语气还那么明显。
太色了!
她往床上一钻,拿被子捂着头,低低地骂了句,“流氓。”
沈流莫似乎知道再逗下去,她非要扒拉个地缝跳进去。于是收起神色,清了清嗓子,问道:“怎么样?今天过得开心吗?”
“不开心,”她闷闷地说道:“我将宁叔的女儿打晕了。”
“什么?”沈流莫的声音一下子急切起来,“宁叔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没有没有,”怕他着急,她赶紧解释,“宁叔没有把我怎么样。”同时,心里的暖流哗啦啦淌过,看,沈流莫这么关心她,多好啊,似乎身边的那些让她有一丢丢烦恼的单相思情敌,都瞬间黯然失色了呢。
沈流莫明显松了口气,随即口气有些责备,“你怎么会跑去将小滢打晕?”
他用的是去字,便知道一定是洛绮凰跑去挑的事,可洛绮凰不是个爱惹是生非的主,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去将宁小滢打晕。
在听完她一番笨拙的陈述后,沈流莫哭笑不得,看来自己是该尽快将手上的事处理完回去了,不然,她今天能无聊得一时兴起想起去逗宁小滢,还不小心踩到尾巴动上了手,指不定哪天就会将宁叔彻底惹火,今天宁叔会看他沈流莫的面子没对她有什么动作,下次就不一定了。
关于她,后果两个字,无论轻重他都承受不起。
千叮咛万嘱咐地对她说,叫她无论多无聊都再不能跑去找小滢,古堡里除了小滢任何一个人都可以陪她消遣陪她打发时间,包括宁叔,她都可以闲得没事的时候调侃一两句,只有小滢不行。
结果他这一番话再一次将洛绮凰心里的蛔虫成功勾起来了,巴巴地缠着他问,“宁小姐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因为喜欢你才这样了?”
“不是,小滢怎么会喜欢我,不要问了好不好?”他的声音很温柔,不是责备,不是厌烦,也不是恳求,而是询问,征询她的意见,不用知道这件事可不可以。
不是喜欢沈流莫她就放心多了,略微想了一会儿,又问道:“是宁叔不想让你告诉别人吗?”
“你不是别人,你是我的太太,沈太太。”
他这样说着,她心里暖洋洋的,娇嗔道:“还说呢,这个称呼叫得我好像很老似的。”
那边沈流莫正要说什么,洛绮凰“Duang”一声扔了个炸弹给他,“你不说我也不让你为难,我自己去问宁叔和宁小姐。”
沈流莫当即膝盖一软,差点儿叫她一声祖宗。她还真是当了真的想起一出是一出,去问宁叔和宁小滢,估计一开口脑袋就会与脖子分家。
“别乱来,听话,等我回来再说。”他软语地哄着她。
“你放心吧,我有分寸,”她反过来哄着他,像哄孩子一样,“我不会直接问,总之绝不会在宁叔面前明明白白地提到宁小姐,我会拐弯抹角迂回曲折旁敲侧击含沙射影……”
听着她乱七八糟越用越离谱的成语,他脸上又重新有了笑意,“就你那脑子能拐得动弯?”
不过他心里却动摇了。
那件事都过去了那么多年,自己同样也是受害者,可是宁叔家的小滢,却再也没有走出来过。
这么多年,但凡有任何人对宁小滢哪怕有一丁点儿不利,宁叔一个都没有放过。今天绮凰将宁小滢打晕,他却没有对她做什么,很显然是对自己有所顾忌和照应。
这样是不是代表着,自己可以利用宁叔这样的心理,放任绮凰去接近宁小滢,或许,绮凰能够帮助宁小滢走出当年那件事的阴影也不一定。
想来,宁叔就算不看自己的薄面,也会看着已经过逝的老爷子的面子,至少在自己回去之前,他肯定不会对绮凰做什么过分的举动,而且依照绮凰的性子,她不会兴什么大风大浪。
还没开口,这边洛绮凰兴冲冲地说:“拐得动拐得动,再说了,要真把宁叔惹急了我可以跑啊,宁叔还能追得我一个小女子没完没了?”
“他还真能。”随即笑道:“你呀,别去惹他们,乖乖等着我回来,等我回来……好好地补偿你。”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暗哑。
结果这边这位脑子不够用的直接将他后面那句话过滤掉了,嘀嘀咕咕地说:“原来宁叔还挺小气。”
于是,沈流莫黑一脸……
第二天一大早,洛绮凰照例早起去古堡的后场练跆拳道,宁叔照例也在,看到她来,如同往常一样,道了声:“太太,早!”就要离开。
倒不是宁叔故意躲她,每天都是如此,宁叔比她早起一个小时,一般她来的时候,宁叔要么刚练完准备离开或正在离开,要么已经练完早就离开了。
“宁叔,早!”
再没有多余的话,宁叔越过她身边往外面走。
“宁叔。”洛绮凰叫住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还真是应了沈流莫那句话,临门一脚的时候,她这脑子拐不了弯。
宁叔转身,照旧面无表情,“太太,有什么吩咐吗?”
“没、没有。”
宁叔微微点了一下头,转身就要走。
“宁叔,”憋了半天,洛绮凰硬生生憋了一句出来,“宁叔,咱们俩比划比划呗!”
这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佩服自己,谁说她脑子不会拐弯,都说向前一小步成功一大步,自己这很明显是向前了一大步啊,通过武术切磋来与宁叔拉近关系,瞧这道弯拐得多精辟。
宁叔却不疾不徐不骄不躁不温不火地说:“太太说笑了,我怎么能与太太动手。”
说完再也没有搭理她,脚步不停地走出了后场,剩下洛绮凰一个人在那里抓耳挠腮捶胸顿足。
洛绮凰没精打采地在后场练,由于心不在焉,自己被自己绊倒了好多次,最后一次跌坐在地上,她干脆不起来了,盯着刚刚宁叔走出去时带上的那道铁栅发呆。
招招出手都像是落在了棉花上,接下来还不知道该怎样继续出招,这宁叔绝对是个打心理战的高手啊,尤其擅长以静制动化骨绵掌。
不能放弃,绝不能放弃!
她从地上爬起来,回房间洗漱一番,整个人清爽了不少,下到大厅,一众人已经整整齐齐地等在那儿伺候她开饭了。
她慢条斯理地坐下来,慢条斯理地用餐,眼睛却看着宁叔,一眨不眨一刻也没移开过。
宁叔终于被她盯得有些动容了,皱了皱眉,略微低头问道:“太太,可是觉得今天的早餐不合胃口?”
“啊不,”她面不改色地回答,“合,太合了。”眼睛却还是直勾勾地盯着宁叔。
最后宁叔实在被她看得不自在,随便找了个借口向她请退,她也好说话,很爽快地就同意了,却在宁叔走出大门那一刻,扔下筷子就屁颠屁颠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