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我想同你说的,只是……刚才纳兰澄霜在,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他手提着水杯,从后面单手环住我的肩背。
我从来都是能从他怀里体会到安全感的,只有这个时候心里空落落的,甚至想逃跑,“不想知道,你还是别开口了。”
他要告诉我的事,千万……
别是我心里想的那个,千万千万不能是!
“是好消息,你躲什么躲。”他的俊脸凑过来,露出清朗的微笑。
我要是平常早就被迷得神魂颠倒,此刻别过头,“好消息也不想听,你……你管好你的嘴。”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你心里该有数,你怀的又不是金刚葫芦娃。”他的语调很轻,像是尊尊劝导坏学生的好老师。
终究……
还是说了!!
越是不愿面对,就越要生生的面对这残酷。
我的嗓子眼就跟被强行灌入了腊月天的冷风一般,又寒又涩。
张了张嘴半个字吐不出来,还有种很想吐的感觉。
眼泪滑落的时候,半边脸都麻了。
真的是心疼,疼的都要裂了。
我性格里大部分都是大大咧咧,神经大条到醒来根本没想过肚子里的蛇胎会怎样。
只要活着就很感恩了,此刻真是跟要了我的命一样难受。
想要哭喊出来,却发不出声音。
他的唇靠在我的脸颊上,牢牢把我环着,“你不是不喜欢这个孩子么,也不想要他,还想方设法的要我拿掉。”
“现在想要了。”我都佩服自己还能说出话,每一个字都似有刀子在嗓子上割出一刀口子。
每个字里都浸透着鲜血,疼的人眼前一阵黑一阵白。
从前我貌似不知道什么事母爱,但是现在我好像有了些许的体悟。
那个曾经存活在我身体里的生命,早就种下了一颗爱的种子,如今这颗种子悄然无息的长成参天大树。
当我确信是爱它,它又从我生命中消失了。
沈霆骁完全怔住了,作为蛇胎的父亲,他心里应该也是痛的。
整整十分钟,病房里陷入绝对的安静。
我哭得茫然无措,直到他的唇落在我惊惶的眼泪上,“不是怕它么?怎么又想要了,如果是因为我……”
“不是因为你,一个母亲爱孩子,很难懂吗?”我激动时,哽咽出了破音。
他心疼我,吻住了我的嘴唇,“没想到你会这么难过,我该挑一个更好的时机跟你说。”
“纳兰澄霜的真身是在你手上吧。”我吸着鼻子,沙哑的问他。
他吻了一会我,才浅浅的点头。
我道:“把他变成太监吧。”
本来想弄死这老货给我的孩子报仇,可是想想死,真是太便宜他了。
作为母亲,我恨不能把他的肉一块一块割下来,看到他惨叫崩溃的样子。
“好。”沈霆骁应下了。
沉重的痛彻底让我的身体透支,我哭倒在他怀里。
整个夜都昏天黑地,感觉到头晕目眩。
爸妈很着急,在枕边呼唤我的名字。
亲人呼唤名字跟喊魂差不多,让我敏感的神经一次次被震动。
但是没法清醒,反倒是被连续不断的呼喊,弄的疲惫。
直到纳兰澄霜道:“伯母伯母,她只是伤口有点感染,才会昏迷,打了消炎药,一会儿就会醒来。”
“好端端的怎么会感染?!医生说她的腿没救了,一辈子的残废。”我妈妈哭的厉害,看的出她很崩溃。
我在黑暗里也很崩溃,比失去双腿更难受的。
竟然是失去肚子里曾经让我害怕、恐惧,恨不得除之后快的蛇胎。
纳兰澄霜道:“就算她马上做截肢,以后只能戴义肢,我都不会离开她的。”
这种承诺要是恋人说的自然甜蜜,可是从纳兰澄霜嘴里出来,就跟阴魂不散的恶鬼一般。
我浑身发寒,恨不得立刻醒过来,和这个恶魔撕破脸。
“澄霜,我和她妈妈都希望你能说到做到。”我爸爸像是要把我交托出去一般,沉重的对纳兰澄霜道。
把自己的真心给一个戏精,真是可笑,又可怜。
我心疼自己的爸妈被骗,奋力睁开了眼睛,“爸……妈……我……”
“小歌,你身体虚,少说几句话,留点力气吧。”他明亮的眸子更像是一种威胁,令人作呕的威胁。
我躺在床上,怨恨的眼神死死的剜着他。
就好似要把他身上的一块肉挖下来一样,哪怕是千年老祖也被我这种眼神吓了一跳。
他摸着下巴,好像是在疑惑。
我醒来发现自己双腿断了,都没那么恨他。
此刻却一副恨不得把他开膛破肚,咬碎他肠子的样子。
他只是小小恍惚了一下,就笑对我爸妈,“伯父伯母先去休息吧,明天还要继续讨论治疗方案。”
“你一个人看着,不好吧?”我爸爸有点不放心,显然想留下来。
他继续那副温文尔雅,表面上很靠谱的样子,“你们快去休息吧,没休息好,该怎么迎接明天呢?我?我是修行之人,跟你们不一样。”
“那好吧,我和她妈先去休息了。”我爸是一家之主,决定了之后。
我妈自然没有意义,跟我道了别,随爸爸一起出去。
纳兰澄霜眼神突然变得有些狰狞,甚至于恼羞成怒,“你让沈霆骁去动我真身了?妈的,要不是及时催动护体真元,护住要害,老子就真成太监了。”
“你害我这么惨,只是让你变成太监,你该庆幸了。”我恨得他眼睛都出血了,把他给吓到了。
然而这时候,一股刺痛扎入我的腹部,额头瞬间沁了汗。
我想我的脸色是瞬间苍白的,嘴唇也是同时失去血色的,浑身都因为突如其来的腹痛颤抖不已。
纳兰澄霜立马上前,“你怎么样了?脸色很不好?肚子疼吗?”
“我没事,不用你假好心,难道不是你对我下咒,才会突然肚子疼么。”我疼的没法呼吸,紧咬后槽牙,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怎么突然肚子这么疼,一定是纳兰澄霜知道是我要他变成太监,所以可以报复。
纳兰澄霜摇头,很认真的回答我,“这个真没有,你这个样子,像是肚子里的胎儿出什么问题,不然你让我诊脉看看。”
“不要你假好心,我摔下山的时候孩子就没了,你假惺惺个什么劲。”我悲从中来,想到蛇胎的死比想象中痛苦多了,人是天旋地转的晕眩。
他上前一步,扣住我的尺寸关,老中医一样把脉,“徒媳,你坠崖之后,没有流产,我的徒孙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