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咒语我知道,要心意相通才能办到。”沈星曜活的年头长,比纳兰澄霜阅历都要丰富许多。
眼睛在同心咒上微微一扫,冷淡的说出同心咒的要领。
我面带笑意,一脸信心道:“你们是血亲,做到这个不难。”
“血亲?他又不是我儿子。”沈星曜本来也没有要配合的义务,腿一撇吊儿郎当起来。
沈孚在他怀里,一句话都没说。
一双大眼睛雾蒙蒙凝视着沈星曜,看着可爱又可怜。
我看那孩子戏精附体还挺配合,继续劝说他,“虽然不是你亲儿子,但是你们之间血浓于水,血脉之间的纽带是斩不断的,你们要做到心意相通,一定比一般人容易。你看你多喜欢这孩子,这孩子也粘着你,这就是你们之间的缘分。”
“又忽悠我,你那么想看先兆梦,到底有什么目的?”沈星曜眼底的犀利光芒在我身上审视着,看来不好好解释清楚,很难让他办事。
我心里算计着,想着大概不能说实话。
要怎么严重怎么来,怎么跟他有关系怎么来。
我也坐下来,手指在八仙桌上一下一下敲着,“既然山海镜一定要一个主人的话,如果不是楚芡,肯定还会是别人,对不对。”
“我能打包票,这一次的先兆梦和山海镜的主人是谁毫无关系。”沈星曜变成了难啃的骨头,傲慢的昂着头。
一看就知道这家伙是被利用多了,现在学精了,不想再被轻易的利用了。
我手摸着下巴,叹了口气,道:“是没关系啊,但是要想知道山海镜的主人,难道不需要通过先兆梦吗?如果有一个心意相通又可爱又能帮到你的小侄子在身边,比自己一个人要容易的多吧。”
窥天之眼一只在他身上,一只在我儿子身上。
只有双剑合璧才会发挥最大的效果,所以他想知道更多就只能扬长避短,和沈孚打配合战,靠他自己是绝无可能的。
“楚歌你可真会啊,我现在不跟沈孚双剑合璧用同心咒都不行了?”他很不服气,显然是在某些地方气不过。
我知道这家伙是顺毛驴,笑着道:“对你又没有损失,举手之劳罢了。”
“恩。”
他闷闷的应了,算是承认我的话了。
同心咒几乎没有任何灵力消耗,需要的只是二者心意相通。
一般来说很难做到,一个人的内心世界被对方完全知悉掌握,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可以相互了解的人,不然也不会有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典故。
沈星曜手臂拖着沈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沈孚和他对视的时候表情平静,目光古水无波。
沈孚先闭上了双眼,然后才是沈星曜。
沈星曜将手指落在沈孚的眉心,他以指尖的灵力凭空洇出同心咒的咒文。
咒文发着浅浅的蓝光,被压进沈孚的脑袋瓜里。
光芒还在,咒文变成了刺青。
沈星曜嘴里念念有词,但是眉头越皱越紧。
然后好似被一股什么力道反弹了一样,身体猛的一震,“你小子脑子里都乱想什么?什么佳佳姐姐真漂亮,你才多大,就想这些不堪的东西。”
不仅是沈孚的小脸红成了烂番茄,连我都是一脸惊呆的表情。
“我不是故意的……”沈孚嚅嗫的回答。
沈星曜很生气的道:“你这样我们没办法继续进行。”
“不对啊,你都知道他在想什么了,怎么没法继续进行,你知道他想什么,孚儿应该也知道你想什么了吧。”
我稍微一揣摩,眼睛里就流露出一丝俏皮,心想着小霸王龙,跟我斗,再修炼个几万年吧。
孽龙的确因为我这一句话不淡定了,眼睛里还有一丝杀机,明明是要杀人灭口,看的沈孚脸色都发青了。
沈孚小声的道;“我……我什么都没看见,我……”
“你看见就看见了,你有本事就说出来,小东西。”沈星曜拍了拍他的笑脸,邪笑更像是要挟。
沈孚缩着脑袋,“你脑子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说我们才能心意相通,嘿嘿嘿嘿,我就说我么,我们沈家血脉出来的怎么可能是个可爱的良善之辈,都一般黑。”
沈星曜好像更喜欢沈孚了,舔了舔嘴唇,“和我跟父亲很像,对我胃口。”
沈孚道:“大伯,继续吧。”
“不要排斥我送进你身体的力量,把我们想成是一体的,小宝贝。”沈星曜那头嚣张的大孽龙嘴里冒出宝贝两个字,听着就慎人。
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大老虎,在喊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白兔宝贝。
沈孚倒是一点都不介意,柔柔的笑了,“恩。”
二人再次闭上眼睛的时候,一开始相继皱眉。
但满满的眉头舒展开了,像是进入一段平静的梦中。
孽龙闭着眼睛,腾出一只手臂朝我招了招手,“来。”
“干嘛。”我刚靠近一些,他的手就抓住了我的手腕,无数灵力从他们身体里席卷出来,将我彻底包裹。
我也下意识闭上眼睛,脑海里呈现出一张张画面。
画面一开始很幽暗看不清楚,但是仔细观察会发现只是一处陵墓,按照墓葬的格局来看,是狐狸墓没错了。
我加入了他们的同心咒,此刻他们心里想什么,看见什么,我都能分享到。
戏台上唱戏的声音不绝于耳,绵软而又沙哑。
幽暗中水滴声,一滴一滴的落下。
太师椅上坐着个孕妇,嗑着瓜子问道:“今儿又抓了多少壮丁啊。”
“一个,村子里的人都生出警惕了,还请来了出马仙弟子。”回话的是个小姑娘,捏着嗓子说话。
看身段应该是个美人,腰肢盈盈不堪一握。
穿着古代襦裙,就是脸涂得跟猴屁股似的红彤彤的。
那孕妇吐了两片瓜子在地上,手指在圆滚滚的肚子上摸来摸去,“马仙弟子?哪位马仙弟子啊,姓甚名谁知道吗?”
“赵七,以前芳姑的弟子,从外面大城市里被请回来。”襦裙美人道。
那孕妇不屑一顾,“哦,是那个条鼻涕虫啊,他不顶事,连个出马仙都没有,当什么弟子啊。还有他师父芳姑,听说金盆洗手了,和自己的马仙解除了契约,恩,真是一家子酒囊饭袋。”
“有您在,自然是不怕他的,上次那小子来过咱们这,就是个色鬼,看了我们几个姐妹,眼睛都看直了呢。”襦裙美人娇笑抱怨着。
孕妇道:“上次是给苏恒面子,饶了这不听话的小子,今儿自己送上门来,就送他下地府喝汤吧。”
“话说姑爷在外面好久了,都不见回来呢。”那襦裙女子扭捏道。
孕妇直接冷笑,“怎么?想他了?”
“哪敢啊,那可是老祖宗您的男人,还专门为您求驻颜仙丹,这世间啊去哪里找这样的好男人,奴婢啊,只是羡慕。”
扭捏女子提到苏恒和老祖宗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孕妇特么的是蓉娘。
脑子里别的念头一冒出来,就被猛的排斥出同心咒。
出同心咒之前,我看到幽暗的墓道里。
点着绿火莹莹的长明灯,满地都是狐狸的尸体,鲜血渗透进了千百年来都已经腐朽的地砖里,那一整条甬道全都是鲜血和尸体。
我在清醒的一刻,身体猛然一震。
像是兜头一盆凉水浇下来,浑身都感觉到不寒而栗。
这会子在努力仔细的回忆这些尸体里面有没有胡蓉娘,有没有赵七。
说实话画面只是一闪而过,看不太清楚。
我心口猛的一凛,抓紧了胸前的衣料,额头全都是虚汗,人感觉精神么特别恍惚,恍惚中也隐隐发现。
刚才那一天走神被猛的从同心咒里推出来,但是精神游丝还在他们俩人身上。
如果不想办法一点点抽回来,我非疯即傻,下场定然凄凉。
眯了眯眼睛之后,我尽量保持心态的平稳。
一点点的从他们身上抽回精神游丝,沈星曜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我面色铁青,浑身冷汗淋漓,立刻就发现了端倪。
他一把扼住我的手,破口大骂,“楚歌,你是不是废物?就你这样也配嫁入我们沈家,同心咒施展的要诀你没看吗?你怎么敢走神,心口疼不疼?快闭上眼睛入定,我把你的精神游丝弄出来。”
“我没……”我刚要说话,他把我嘴堵上了,“不许说话!”
他……
他用的是鼻尖堵住我的嘴,这更像是一种亲吻的姿态。
然后因为精神游丝还在他们两个人身上,瞬间的静电反应让两个人的心念同时都到我脑海里。
沈孚脑子里的碎片思绪特别多,大伯喜欢的人居然是我妈,妈的。
何佳佳姐姐真的好漂亮好善良,我要保护她一辈子。
想被何佳佳抱着睡,想一辈子和她在一起。
沈星曜脑子里也都是脏话,他妈的楚歌身材可真好啊,这么极品的人间尤物便宜沈霆骁了,怎么好看的美女都是他的。
关键是她的性格针对胃口,小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真想尝尝……
这种乱七八糟的虎狼之词进到我脑瓜子里的时候,我都想狠狠抽死孽龙,手腕在他掌心挣扎了一下,依旧被他牢牢握住,“非常时期,你别胡闹,静下心来,不许走神。”
但凡有点羞耻心的,都会走神好不好,我要崩溃了。
“好了。”在过了半刻钟以后,他铁钳一样的手才离开我的腕子。
我现在看到他就跟看到瘟疫一样,躲到了三步之后,“你看什么看,老子有点事要去忙,今晚你先待在这里,等老子办完了事,明天一早就带你回S市,听到没有。”
“听到了,你干嘛那么凶啊。”孽龙还挺委屈,无辜的看着我。
我的脸都烧成烙铁了,再也没办法继续在他面前脸皮厚下去,快步走出去,“我一直都是对你这么凶的,你早该习惯了。”
临出门前,我还听孽龙狐疑的问沈孚,“你妈发什么神经,突然就这样了,要不是有我在,她早就因为精神游丝来不及抽出来,伤损地魂。”
“你脑子里想法那么龌龊,妈妈知道了,肯定要生气的,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我怎么不行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不许对她有想法了,我只是在脑子里想想而已,也影响到你们了?你是属太平洋警察的吧,管的挺宽。”
……
我被孽龙这番说辞说的更羞了,以前还不知道他有这番心思。
如今牵连进同心咒里,各种各样他脑子里奇怪的念头,一股脑都进了我的脑子里,真是羞死个人啊。
我在大晚上一路快走,都没能压住心中的尴尬。
后来想想我羞耻个啥也不知道,他作为沈霆骁的哥哥有这种见色起意的想法本来就是他居心叵测,该死。
以前因为地处荒僻的缘故,通往狐狸坟的一整条路都是安安静静没什么人的。
今儿都半夜了,还能看到几个白天在喜宴上看到的人。
好几个都打着手电,三五成群的在路上走。
也有站在苞米地边的田垄上聊天的,聊天的那一拨貌似是从狐狸坟来的,他们用本地的乡土话说事,我只能听懂大概。
貌似是赵七已经去拿狐狸了,要把罪魁祸首抓出来。
一些关键字我实在是不太懂是什么意思,不晓得赵七有没有抓到,看他们放松的状态,赵七应该是没事的。
我还是秉持着关心,想着过去看一眼。
万一赵七装逼翻车了,我还能过去帮一把。
虽然沈霆骁不在身边没办法帮我,但我自己也算是半个高手。
走到狐狸坟附近,耳边隐隐的听到哭声。
而且并不是一个两个在哭泣,而是一群女人在哭,像是扔了鞭炮的鸭子窝,哭声如同无数受惊鸭子狂叫一般在旷野上持续。
我揉了揉受伤的耳朵,远远的在黑暗中看到了一束白光一样的存在,白光中站了一个穿着水蓝色长袍的男人,男人的衣服宽宽大大。
黑色的头发在风中飘舞,一抹白色的丝带蒙住了双眼。
手持一柄长剑,剑尖滴着血。
他立马就感知到我的存在,微微俯身跟身边的清瘦少年说话,“又来了个马仙弟子,好像是……蛇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