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中沉寂无声,我知道他应是太累睡去了。
指尖带着牵缠轻轻抚摸几下,嘴角不禁扬起浅浅笑意。
“嘶嘶嘶——”
塑像中蛇类危险警告的嘶鸣越来越密集,蛇仙庙已经不是久留之地,连那戒指都在幽幽发着白光。
那是一个失明者完全黑暗的世界,但他灵会成为唯一的光。
戒指中有他的灵,所以我看得到戒指上的光芒。
我将戒指缓慢轻柔的戴好,放在耳边蹭了蹭,“别担心,骁哥,你媳妇能保护好自己,她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完全不懂事的小女孩了。”
凭借着瞎子特有的感知力,我以神台作为参照物,正确找到大门的方向径直都过去了。
轻轻摸到了带着陈旧油漆味的大门,用力的推开。
雨后的阳光猝然照进来,明媚而又温暖。
外头清新湿润的气息和庙中腐败的尘土气息融合撞在一起,孕妇靠近时,有股阴柔的气被我敏感的察觉到,她的声音很急切,“主人,你终于出来了,没遇到什么事吧!蛇,蛇……出来了,你要当心啊,别让它们咬伤。那些都是毒蛇,会出人命的。”
塑像中的蛇类坠落,我没瞎的时候是见过的。
一团团从高处落下来,看着就慎人,如今吓了也好,不用看那恶心的场面。
“谢谢你的关心,小姐姐,但是没关系的,我老公是玩蛇的祖宗,它们没本事伤害我的。”我能感觉到有蛇类敏捷的蹿到我的身后,但我动作还是很缓慢,用那种了然于心的慢条斯理。
等跨出门栏的时候,裙边都被狠狠咬破了一个位置。
身上穿的还是凰娇萝给我买的那身宋代襦裙,襦裙丝绸所造,很容易破碎,蛇类就那样咬着破碎的布片被甩在蛇仙庙的大殿里。
我和孕妇各一边的将大门合上,接过她递给我的一张封印的纸条,沾了沾口水,随手贴在门上。
风一吹能听到细微的摇摇欲坠的声音,看起来很不牢靠。
孕妇提醒我,“这封印没有原本结实了。”
“我知道,但此地不宜久留,先带我回家吧,我跟你说我家怎么走。”我不是不治水的大禹,不会三过家门而不入。
既然已经来了风眠村,大可以去祖宅看看大伯母和大伯父。
回到熟悉的祖宅,老远就能感觉到萦绕在祖宅周边的气,那气好似对于盲人来说不用望的,凭感觉就能感知它的存在。
那是一种萧条衰败之气,还没进去我就觉得可能不大对。
“妈,楚歌来了。”我听到我小堂妹在跟大伯母说话,她带着一种谨慎,觉得我会来搞事的口吻。
大伯母没有以前的敌意,“楚歌回来了?你怎么回来了?都考上城里的大学了,飞出去的金凤凰了,怎么还来这样犄角旮旯的地方。”
“想你们了,就回来。”我勉强笑了笑,但无法改变眼睛没有焦距的事实。
她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之所以能感觉到,是嗅到她手心里的大蒜味,她巴掌晃动的时候扇出了一股子带着大蒜的风,“你的眼睛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瞎了。”我回答的平淡,几乎可以想象她脸上那震惊的表情。
大伯母只停顿了几秒,想来大概是太过惊讶,然后将我扶着在某个地方坐下,“怎么弄的?”
“这个不好说。”我浅笑,连撒谎都不愿意。
大伯母经历过那些,大概也是个明白人了,不会多问,“你在这里坐着,我去弄点吃的喝的给你,你想吃什么,也可以告诉我。”
“弄杯牛乳兑点乌龙桂花茶吧。”我道。
她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家里有桂花和乌龙茶。”
“有香味。”我道。
大伯母笑了,“鼻子倒是灵了不少,那桂花和乌龙茶都是你未来姐夫小薛送来的。桂花是新摘的,要等出太阳了,拿出去晒呢。”
“看来新来的姐夫,当真是不错。”我笑着附和道。
五分钟后,大伯母端了热茶放在我的掌心。
我并没有喝,只是捧着暖手,“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一切都挺好的,就是……就是你大堂姐要结婚了。”她道。
我当初因为侄子楚源的死,跟大堂姐还是有解不开的隔阂在,至今还没有化解,倒是不好提起她来,所以并没有多问她的婚事,“哦,那恭喜,对了,三哥呢?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你三哥啊……他……哎,提起这件事就是造孽,他也不知又被什么妖物蛊惑了心智,把你三叔都气的住院了,现在父子俩断绝关系了。”大伯母压低声音道。
我总觉得此事不妥,以楚歇的情商会把林紫玉带回家。
但是他老爸一来就带着女朋友藏起来,以免有什么正面冲突伤了和气,说明他不是如此武断的人。
他要林紫玉心里好过,要家人认可她。
断绝关系这样的事,只会让那个全心全意爱他的人自责不已。
这绝非楚歇能做出的事,事情变得很有蹊跷了。
我喝了一口牛乳茶,缓慢而又舒适的想事情,耳朵敏锐的听见大堂姐在抱怨,“妈,楚歌是回来了吗?”
“是啊,你还真是消息灵通,她刚回来你就知道了。”
“她就是扫把星,每次来,我们都没什么好事。害死我的小源还不够,这次要来祸害我的婚事么,要是我的婚事黄了,我跟她没完。”
“我也不想留她啊,但是她眼睛看不见了,现在扫地出门的话,你爸爸要怪我的,要不打个电话让你二叔把她接回去,你也好眼不见为净。”大伯母虽然没有以前刻薄,但是对我肯定还是有偏见的,更没有一家人的亲情可言。
我倒没什么感觉,我对她也是同样漠不关心和抱有成见的。
大堂姐一听我瞎了,反倒兴奋了,“哟,她成了瞎子了啊,那可谓是恶人有恶报,大快人心啊。”
“少说两句吧,让你爸听见还不打断你的腿。”大伯母笑着斥责了一句,就去忙事情了,脚步声渐渐变远。
大堂姐独有的高跟鞋的声音在靠近,“这不是楚歌么,成了楚瞎子了啊。你的那个马仙男人呢,恩?哦,听说他出事,其实是个祸害,你这双眼睛,就是他弄瞎的吧。”
我能感觉到我手指上的戒指变得灼热,发出了微微的华光。
这女人真是嘴贱,说的连残存的灵都会瞬间发飙。
但我经历了那么多生死离别,哪里能为这一两句话激怒,抚摸着戒指让它没因为一个没品的女人动气耗损和灵力,表情淡淡的,“以后大姐要是喜欢,叫我一声楚瞎子,我也是当的起的,您大喜的日子,还没恭贺你,二婚快乐。祝你啊夜夜有新郎,岁岁有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