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板被敲动的响动越来越大,越来的越急躁。
像是某个被闷在地下棺材里的人,想要迫切的破土而出。
雨点一样的敲击声,弄的我双腿在打颤。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尸妖要出来了。
“咔——”黑色的尖指甲随着我的这个想法冒出来,扎破了木板,在木板上扎了个眼儿。
年久老损的木板地,出现了一大片裂痕。
真的……
要出来了?
尸妖也感觉到我们要对它么,可是它不能那么早出来,一切都没准备好。
连纳兰澄霜都说,在我第一天住进去。
还没有摆香案请神镇住它之前,他是不会在附近伺机保护我。
如果我猜的没错,纳兰澄霜现在应该在张芃芃所在的教室里代了告病没来的老教授的一节课。
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啪——”木板的裂缝越来越大,煞气都实体化变成黑黝黝的黑烟从木质地板的接缝中飘出来。
我浑身是汗,忍住夺路而逃的冲动。
抄起放在床头柜上的裁纸刀割破手指头,手压在地面上,“天成玉书,静心凝神,魂无丧期。地成金简,法外不饶,安然自定。”
这是一段我每晚睡前都会念的心法,其目的就是帮我静心养神,养好身体里之因为错误的修炼方法而躁动紊乱的气息。
没有任何攻击性,贵在能安抚人的心神。
“秦京!休想……关住我……”那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恨意的声音,仿佛要将所有的枷锁挣脱扯破。
木板被掰开,躺在隔板中的那张惨白的脸露了出来。
他被画了浓墨重彩的妆容,眼圈漆黑。
眼角发红,嘴唇深紫。
那副样子已经无法辨认出真容来,从错落的犬齿和即将要苏醒爆发出来的凶煞之气,无一不在昭示它的凶残。
我跪在地板缺口处,双手合十,“老祖宗,我不是秦京,我是秦京的敌人,您好好休息,让我这不肖后人,帮你打死秦京,好替您出口恶气。”
“我要杀了他。”它竭力起身,睁目欲裂。
惨白的手指攀了上来,天知道它的手臂有多长,掌心有多么巨大。
瞬息,掐住我的脖颈。
我倒抽凉气,心里大喊一声吾命休矣,眼泪都快滋出来了,“哥哥、祖宗,饶了我,我就是个打酱油路过的,我……”
尸妖要是肯听话,那就是不是尸妖了。
脖子在一瞬间有被拧断的痛楚,但是很快痛楚就消失了。
我以为我死了,进了幽冥地府。
抬眸一眼,是文冬青文老头双手抱胸的坐在窗台上。
文老头一身阴阳道袍打扮,身上锐气横发。
徒手几张黄纸符箓从地板的破洞出飞过去,将地板中间的陈年大粽子上下左右贴了个结实。
老头朝我嘻嘻一笑,“师父来的可还及时?”
“你老人家老胳膊老腿的,怎的能上二楼来,可别闪着腰。”我要把他从窗台上扶下来,才发现根本摸不到他。
这老头是灵体出窍,本人根本没有来。
文老头摸摸鼻子,慈祥笑道:“我本人还在动车上,没那么快到,恩~是你的静心咒把我喊来了。”
“动车上……”我狐疑重复一遍。
文老头解释道:“我本来在永城办事的,你男人一通电话,逼着我来帮你。说我要是不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回来以后,他就拆了我这一把老骨头。”
“那……一会儿我用去车站接你吗?”我问他。
他俏皮眨了眨眼,“动车亥时到站,你有时间?”
“没有,徒儿谢谢师父救命之恩,师父,您自己能找到路吧?”我拱拳朝他鞠了一躬。
文老头笑盈盈,“徒弟真乖,找路这件事为师最擅长,不用担心,走了走了,我的泡面要泡烂了,这就要回去吃了。”
“送师父。”我仍旧保持九十度鞠躬状态。
半分钟后,我才直起腰。
窗台上已不见文冬青身影,只有三枚铜钱留在那里。
我把铜钱取下,分别压在那孽障眉心、嘴唇、肚脐三处。
以压尸钱试图镇住它一时半刻,只要它不挣脱,等过了今晚便能消停一阵子。
穿好了外套,我出门买了祭祀用的香火瓜果、海鲜之类的。
回来身边还带了两个从白事街上顾来拿东西的两个小哥,小哥把东西搬上了楼,我才把尾款付了,还给了可观的跑腿费。
俩人笑逐颜开,连说以后有事都麻烦他们。
孟晋在房子里帮我摆弄那些复杂的香案道具,这比一般的祭祀要麻烦许多。
房顶要挂魂幡,地上要撒满纸钱。
纸人纸马一样不能少,冥币种类多达十多种,各种花样形式都有。
最重要的是消除化解煞气的莲花灯,莲花灯上有密密麻麻写的符咒一类。
两个人走来走去,时不时的都会不小心看到隔层里的那东西,孟晋每次看到它都要被吓得心悸拍拍胸脯。
走路都会格外小心,尽量让声音变小。
生怕吵醒了那暂时沉睡的煞神,突然跳起来把我们都吃了。
“干果、蜜饯、蜂蜜、软糖,备齐。”孟晋刚被吓了一跳,捂着胸口缓了好一阵,才有气无力的汇报。
我塞给孟晋几张护身符,也不想继续麻烦他,打发他走道:“差不多所有要准备的东西都齐了,你先回去,路上……路上……别和陌生人说话。”
“好,我这就回去,您自己小心。”孟晋胆子小,本来就吓个够呛,眼下听说能走了,跑的比兔子还快。
看他仓皇逃走,我心里也是无奈,让他帮忙这么久真是为难了。
他走出去没多远又折回来了,“楚小姐,你一个人,没关系吧?”
“怎么?还想在这里陪我?”我笑问他。
他硬着头皮就道:“也不是不可以,你一个女孩子,一定……一定觉得很怕吧。”
“行了,知道你的好意,早点回去,一会儿晚上有人来帮我的。”我被孟晋给说中了,我其实是很害怕了。
为一把尸妖跟我们隔开的木板掀开了,它前半身全然暴露在外。
在那个房间,我都不想多呆一秒。
看到孟晋远去的身影,小腿肚子抽了好几下。
手机震动的响了一下,沈霆骁微信发了段文字,“还好吗?你那边。”
“挺好,骁哥,你别担心。”我心里大喊着不好,还要发假惺惺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