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张芃芃刚要答话,就见沈霆骁从外面进来。
肩上扛着一大口陈旧的水缸,水缸上浮雕着磨损严重的花纹。
客厅灯没打开,光线有点暗。
看不清楚花纹到底是什么,唯独能感觉到的是水缸里的阴冷的气息。
这口缸应该长时间都装了血水,所以缸壁的材质上被渗透了很浓重的血腥,加上自带阴气。
如若要望气的话,整个气场大概会跟刚从地里挖出来的棺材差不多。
沈霆骁好像听见我要找他的话,冷冰的脸上染上了笑,“下午睡得好不好?”
“好……”个屁。
我一想到午睡时分遇到的那个梦境里,脑海里闪过梦中诡异的画面,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觉得恶心。
沈霆骁眼神意味不明的道:“睡得好就行。”
水缸被沈霆骁搬到阁楼上,很快就下来。
五个“人”围在一起,吃了顿晚饭。
一直到了深夜十二点的时候,我才知道那口水缸的作用。
阁楼天窗被打开,水缸里装满了清水。
一轮银色沧月落在缸中,银光粼粼,美不胜收。
但那缸大概是吸收的陈年血腥太多,即便洗的干干净净,装上了清水还是觉得略显泛红。
“张芃芃。”沈霆骁冷魅的声音突兀的喊人家女孩名字的时候,把人家吓得魂飞天外。
张芃芃脖子明显一缩,害怕的看着沈霆骁,就好像沈霆骁随时会按头水缸把她溺死一样,“沈……同学,有事吗?”
“你不是非要见到宋威凛才肯甘心么,那就见一见吧。”沈霆骁割开自己的手指,一滴血珠落入缸里。
血水晕开,水体登时变得迷乱。
迷乱中慢慢的如同沙画一般生出画面,那画面貌似是个模糊的倒影在水里的人脸,人脸就着月光清逸俊秀。
长长的乌发柔顺异常,贴着面颊从两侧垂落下去。
身上一袭白衫干净,再往下的样子也越来越清晰,逐渐可以看到他腰间挂着一柄青锋长剑。
可惜的是水缸口大小有限,能看到的也就只有这些。
张芃芃看了好久,才确定这人跟她素描写生上画的人一模一样,“宋……宋……是你吗?”
毕竟只有过一面之缘,真的见面了,别说表白了,连全名都叫不出来。
“听说你想见我?还为了我不交男朋友?”宋威凛远山眉一皱,一副要怪人家的样子。
当时见红姐的时候,我是想多表达些小姑娘的痴心。
想着这么深刻温缱的感情,哪怕石头估计也焐热了,谁知道这当了不知道多少年魂魄的宋威凛石头都不如。
第一面第一句话,就是怪人家姑娘。
张芃芃很抱歉,“对不起,给你造成困扰了,我真的只是想默默喜欢你。”
“我的样子你也见到了,我根本就不是人,和罗文强说的一样,我……来自于那个世界。”
宋威凛冷冽的语调,仿佛刀锋一样切割着女孩所有的幻想。
曾经她最接受不了的就是深爱的男人死了,此刻他就在她的面前,以一种十分神奇的方式出现。
他无法来到这个世界,摸不到触不到。
从一开始仿佛就注定了天人永隔,如果不是为了救她,绝不会那样仓促的见面。
今生不见,来生不可能相见。
张芃芃无法置信,“你真的死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有魂魄。”
“害怕了?”宋威凛道。
我的感觉很不好,非常的不好。
膝盖中了一箭的感觉,沈霆骁曾经也问我怕不怕他。
那时候我是真的很怕很怕,所以我说了实话,眼前这个女孩满眼都写着害怕。
张芃芃却说,“我不怕,我一点都不害怕,你救我的时候,你……你……还活着吗?”
“我死了几千年了。”宋威凛道。
张芃芃问道:“那你是怎么来的……阳间的?”
“强行过来的,为了救你。”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宋威凛还要耿直的人了,字字句句都是实话,没有丝毫因为张芃芃是普通人,就要隐瞒她的意思。
张芃芃问:“为什么?”
“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他高傲的不可一世,还有一种让人无法接近的距离感。
张芃芃有些伤感,“我听楚歌说,你只是生病了,怎么会……怎么会……”
“她那是骗你的,而我不会。”宋威凛道。
张芃芃手攥紧水缸,眼神非常的纠结,“好吧,我知道了。”
“没什么事,我就走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宋威凛在最后临别,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温柔。
就这一丝丝的温柔,仿佛成了张芃芃全部的救命稻草。
她低呼一声,“你别走,你为了我教训罗文强,让他给我道歉。几年前还不辞辛苦的亲自还来救我,这世上有那么多人,你却只救我,是不是、是不是对我也有一点点的喜欢。”
“有吧。”宋威凛道。
张芃芃眼里的泪落到了水缸里,“那我们之间有没有可能?”
“有啊,你要是有胆子结姻亲嫁给我,什么可能没有。”宋威凛一看就是觉得人家胆子小,不敢跟他结婚,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
明目张胆的挑衅,仗势欺人的嚣张。
张芃芃胆子确实不大,甚至比我的还小点。
捏在水缸边缘的手松弛了些许,身子往后退了小半步,跌坐在地。
嘴唇一直在颤抖,瞳孔也失了焦距。
她……
不能答应他了!
水缸里起了一丝涟漪,宋威凛在水中和月光重叠的影子,在一瞬间消失了。
那一个晚上,张芃芃在阁楼的地上坐了很久。
没有哭也没有说任何话,只是维持着表情呆滞的样子。
不像是割舍,反而像是在害怕。
最后我把沈霆骁拉到外面,悄声求他帮忙,让他给张芃芃下个咒,让这个女孩睡上一觉。
不可能的爱情,本身就很伤人。
睡眠和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张芃芃睡一觉,明天大概就会好很多。
张芃芃被下了催眠术后,自己走到房间里盖上被子睡觉。
楼下客厅里,点着一盏小夜灯。
昏暗中,龙战野刚刚完成孵蛋任务。
气场弱到了极致,脸色更是苍白的吓人。
见到我之后,虚弱的把蛋给我,“小家伙睡着了,你陪陪他。”
“恩。”
我应了一声,轻手轻脚的搂着蛋,防止打扰到小家伙睡觉。
沈霆骁一副很满意的样子,找了个自己觉得舒适的地方,坐姿矜贵的坐下,“你们两个能在这等,想必是知道,我有话要对你们说了。”
“何止是知道,还有血光之灾,真是坑啊。”纳兰澄霜显然是对白天那一卦念念不忘,他算卦一向准。
虽然我和沈霆骁不承认,但是他算出的卦象早已欲盖弥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