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起,那人便消失了。
也算是消失了吧,起初是请假,没过几天老师便带来了他转学的消息。
路余晖的心里是很平静的,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做错的地方,他这人本来就是这样,也向来就是这样。
有了这么一个插曲之后,日子还是照样该怎么过还是得怎么过。
路余晖小腹间的伤渐渐的好了,许是傅容宣用的药疗效好,见效快,大半个月的功夫过去,路余晖的伤已经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疤痕了。
不细看,也看不出来什么名堂。
路余晖几乎都已经习惯了,每个晚上有那人接的事了,起初,他还能找借口说是因为自己的伤还没有痊愈,可现在,他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那辆不是很华贵的车还是停在那小巷子口那儿,而那人依旧沉默的坐在车内,一言不发。
习惯一旦养成了,再想改就有些难了。
就好比现在,他比平时还早一点的下了班,心中隐隐升起了些许期待来,而等他疾步走向那车辆,打开车门后,却并没有看到那人的身影。
期待有多重,失落自然也占了同样的分量。
坐在前排的管家不着痕迹的将路余晖的一切揽入眼底,随即适时的开了车,解释道,“家主这些日子出差去了,过段时间便回。”
路余晖垂眸,没有回应,管家也就继续专心开着车了,他的任务也就是送路余晖安全回家罢了。
路余晖其实是有些生气了的,但他气的也不是别人,而是失了分寸的自己。
既然伤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那么这样不上不下的关系,或许也是时候该停了。
路余晖暗自下了决心,依旧是头也不回的走下了车。
第二天,路余晖也还是踩着点进了教室,一切都好像恢复到了原点,回到了他本该拥有的生活的样子。
路余晖专注于思索着自己的事情,所以没有发现,这一路上,乃至到了教室,那些人并不太友好的,充满嘲讽的视线。
路余晖趴在位置上打算睡个回笼觉,他本以为自己会像平时一样,安稳的睡到放学。
可生活终究是事事充满意外,他久违的在这让他感觉到无比陌生的教室里做了个梦,做了一个对他来说并不太美好的梦。
在梦里,他回到了那天晚上,回到了酒吧后门那条漆黑的小巷子中。
同样的场景,却是跟现实截然相反的结局。
他躲闪不及,还是被那人伤了,那人逃跑了。
而他却没有遇到所谓的救星,没有遇到傅容宣。
他就那样使劲全力在冰冷的地上挣扎着,可却只能眼睁睁的感受着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
而等他意识再次清醒的时候,他看见了,看见了警戒线,看见了盖在那人身上的白布,看到了在那人身边哭泣着的,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二老……
周围的人都看不见他,没有人知道他就在旁边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
他就像个疯子一样的大喊大叫,却仍旧换不来身旁人的一瞥一顾,终于,他再也忍受不住的冲上前,将那白布掀开。
事实终于明朗,原来躺在地上那具冰冷的尸体就是他自己。
路余晖被猛的惊醒,他浑身一颤,身体却是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意识逐渐回笼,耳边的那些声音也被一缕一缕的梳理的清清楚楚。
“握草,真是没想到啊,那个路余晖,啧啧啧,我就知道长的这么漂亮的男的,十个中有九个绝对是gay!”
“那还剩下一个呢?”
“你傻啊,还剩下一个欲求不满去当了nb了呗!”
……
做了那样子的一个梦,被惊醒几乎是肯定的,可是路余晖没想到的是,会听到这些,周围的谈论声还在继续,路余晖依旧趴着,没有说话。
“你们是怎么知道路余晖是那个的?”
“啧,还能是怎么知道的?班上有人看见了他在酒吧里打工,可那酒吧可是这小城里有名的gay吧啊!在那种地方工作的能是什么正常人?”
“我的天,打工?gay吧?瞧这小子那脸狐媚样儿,不会已经被人那个过了吧,我去,别还有艾滋啊!”
……
路余晖听着,嘲讽似的笑了笑,知道他在那里工作的人,除了那转学的人,还能有谁,都已经走了,居然还那么不安分。
路余晖猛的起了身,谈论声戛然而止,说句实在的,他并不把这些风言风语放在眼里。
假的终归是假的。
路余晖打了个哈欠,步伐悠哉的出了教室,在他们年级的楼道口那儿有一处公告栏,路余晖要去一趟厕所,就得经过那公告栏。
那公告栏一年到头,内容也差不了多少,无非是表彰一下那些优秀的学生罢了,所以平日里公告栏旁边几乎是无人问津的。
路余晖还未走到那楼道口,就已经发现不对劲了,走廊上的人很多,至少比他印象中的要多,那些人看着他的视线,让路余晖下意识的蹙了蹙眉。
路余晖每走一步,离他近一些的人便会后退几步,看着他像是看着某种传染病毒。
路余晖垂眸,神情冷淡,心里却是已经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一种他很熟悉的麻烦找上身的预感。
路余晖走到了楼道口处,平日里无人问津的楼道口挤满了人,路余晖站在那楼梯口处,所以能够很清晰的越过人群,看到那公告栏上的东西。
路余晖的脸色瞬间阴沉了,那公告栏上不知何时,被贴满了他的照片,他在酒吧里兼职的照片,照片上的他一脸谄媚的笑,照片上的其他人对他大多都动了些手脚。
而那些照片的拍照角度,恰好能将那些人的行为看的一清二楚。
路余晖心里咯噔一声,已经凉了一半了。
有些熙熙攘攘的楼道口,因为他的出现逐渐安静下来,那一个个像是带着针刺一样的目光,毫不留情的扎在了路余晖的身上。
人,是一种很恐怖的生物,他们善于排除异己,而此刻,路余晖明显的感觉到了,在那些人的眼中,他就是个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