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过度的神经紧绷,傅容文整整睡了两三日,或许是因为日有所思,又或许是因为似有所感,傅容文梦见了杜凡,梦见了那个向他告白时的杜凡。
杜凡的眼中闪烁着灼热的光芒,他脸上洋溢着势在必得的笑容,自信而又光彩夺目,那是他做不到的,或许也是他真心渴望的,他希望有人能在乎他,就像路哥和哥哥一样。
可是,也不知道是为何,哪怕在梦中,他们的结局都不完美。
他看到了杜凡站在人群中,对他微笑着,那本来有点黯淡的神情,因为他的出现瞬间散发出了迷人的光芒,衬得周边的人都失了色彩,由此沦为了黑白的背景板。
他有些着了魔的,视线只落在杜凡身上。
他们就站在了一条路口的两边,面对着面,杜凡笑着想向他走过来,可他身上的光却突然暗了,他的笑容跟着逐渐消失,杜凡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那样的杜凡就这样在他的眼前沦为了黑白的背景板,一切都消失了,他再难寻见杜凡的身影,就好像他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出现过杜凡这个人一样。
傅容文,很难形容此时的感觉,该怎么说呢,他觉得他的心从来没有这么沉重过,比重感冒那时都还要难受许多,酸涩沉闷的感觉怎么都难以退去。
他粗喘着气,鼻涕眼泪混作在了一团,他不停的在人群中奔跑寻找着杜凡, 可是没用,什么用都没有。 周围逐渐漆黑,他的身影不断缩小着,他听到了刺耳的笑声,他顺着声音抬起了头,那讨厌的人就在他的头顶不远处,嘲讽的看着他,可秦风没有说话,他只是不停的笑着。
像是笑着他孤身一人的处境。
是了,他想起来了,那个时候,杜凡没有来,那杜凡去了哪儿?
“杜凡……”
“杜凡……”
傅容文忽的睁开了双眼,泪早就打湿了枕畔,他转了头,就看见了路余晖,傅容文红着眼睛喊了一声,“路哥。”
“嗯。”路余晖低声应了一声,便笑了,只是那笑苦涩与怜惜偏多,满是安抚的意味, 他揉了揉傅容文的发,柔声道,“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暖黄色的灯光照耀在傅容文的脸上,却依旧难掩其苍白之色,傅容文的脑海里回想起了那日的情形,身体又不由开始发颤,说出口的话开始有些语无伦次,他忍不住挣扎着就要起身,即使他现在身上并没有多大的力气,“那个人还,还活着吗?他,他呢?”
路余晖瞬间便明了了傅容文的意思,由于他的“逼供”,傅容宣瞒着他的事,他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随即握住了傅容文四处乱晃的手,说道,“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你没有杀人,小文,那个人还活着。”
傅容文不住的摇着头,“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我,我用铁棍刺了那个人那么深,衣服上全都是血……”
路余晖沉默了一会儿,他伸手捧起了傅容文的脸,让傅容文直视着他,他方才正色道,“小文,真的没事了,你没有杀人,那个人现在就在医院里,你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看他。”
傅容文小声回道,“真的?不,我不要去看他,我不要去。”傅容文说着,突然就伸手抓住了路余晖的手臂,“杜凡呢?路哥,杜凡呢?杜凡去哪儿了,他为什么不在这,他为什么不来?”
路余晖微微张开了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也没想到那个叫杜凡的孩子会是那边的人,那个带走杜凡的人已经将所有的事简略的打了一声招呼,也只是招呼。
他不知道该怎么向现在的傅容文说明,告诉他杜凡已经回家了,回到了他真正的家,并且归期未定,他无法干涉那边的人,更没有能力干涉杜凡的选择,这才是让路余晖真正说不出口的地方。
那个叫杜凡的孩子是自己选择离开,选择回家的,如果是被迫,他倒也不怕如何,可偏偏杜凡是自愿的。
这让他怎么样告诉傅容文,他如果此时告诉了傅容文不异于夺走了压在傅容文心坎上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傅容文本就脆弱的心有可能就这样崩溃掉。
路余晖开不了那个口,可待在屋外被路余晖勒令不许进来的傅容宣,却是将门打开了,他确实没有进去,就在门口,告诉了傅容文他想知道的事。
“杜凡?哦,你是说那个柳家的人?他已经走了,认祖归宗,已经去了Y国。”
“Y……国?” 傅容文起身,怔愣着看向傅容宣,“他……走了?”一声招呼都没打,连再见都不说,骗人的吧,那样子喜欢他的杜凡怎么可能抛弃他?
路余晖站起,狠狠瞪向傅容宣,“你住口!” 傅容文走向傅容宣,身体摇摇晃晃,却意外的执着的走到了傅容宣面前,“哥,你,你骗我的吧,他,他什么时候走的,他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傅容文觉得自己的眼泪已经要流干了,可脸上的湿意仍在继续,“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傅容宣冷声道,“就在你被救出来的时候,他走了。”
傅容文无法理解,也不能理解,为什么杜凡来了,却仍旧选择离开。
傅容宣见傅容文一脸不可能接受的样子,便继续道,“他的身上留着Y国尊贵的血统,离开也是他自己选择的,这选择很明智,没有任何人逼迫他。”
“况且,早在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杜凡便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他既然选择了不告诉你,你也该知道是什么意思。”
路余晖蹙眉,上前将傅容宣拉了出去,“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傅容宣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他总该学着长大,傅容这一个姓氏不可能护他一辈子。”
路余晖闻言,一下子就炸了,“所以呢,所以你就诱导傅容文,让他以为杜凡抛弃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