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容我来为秦公子说说吧。”老福朝秦珏点点头，走到箱子旁边，指指头顶道，“平等楼外面看是三层，营业的只有两层。最顶层其实是冥城每个营业场所都有的标配——小‘种灵树界’，可以略过四司，直接接收存取来自人间的阳信。
秦公子，我再说得具体点。冥府与人间不同，最大区别在物质形态上。阳间的凡人用酒菜瓜果祭祀鬼神祖先，要是有闯入阳间的鬼神享用了，也基本不会损及祭品的形态数量。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供饭，我记得我小时候经常被母亲逼着吃供饭，也照样喷香可口。……”
“我大概明白了，阳世的纸扎在阳间烧成了灰，到了冥府就变成了真实大小的房子和灵童灵女以及灵骑。就像鬼在阳世透明虚化，到了冥府就是活生生的生命存在，看得见也摸得着。”秦珏说完，摸摸手臂，好像汗毛又竖了起来。
“秦公子果然聪慧，一点就透。”老福赞道，“阳世香火到阴间就是阴气，鬼神吸食阴气就像凡人呼吸一样，可以直接享用。而其他祭品，如酒食、纸马、纸人、冥钱等等，我们统称为阳信——阳世来的信使及供奉。阳信需要特定的建筑来转换成阴间能用的东西。最著名的转换建筑是‘忠孝节义’四司，余下的也都要经由他们批准和帮忙建构。
这黄纸箱就是义司制造，专门用来让灵骑休眠的工具。箱子和灵骑合在一起，就是阳信四用‘食、衣、住、行’中的‘行’。因为灵骑不同于阴席、灵屋，它们也算半个生命，有一定的意识，但它们的意识强度又不如灵女灵童。灵女灵童可以从降生起就知道他们各自的鬼主是谁，而灵骑像孵化的小鸭，苏醒第一眼见到谁就认谁为主。所以，为了确保阳世烧来的灵骑能准确送到对应的鬼民身上，义司就用黄纸箱将它们封装起来。这样，不仅能保证各落各户，还可以在箱子完好的情况下拿来交易。我看秦公子身上也有阳……”
“好了，老福。玉弟新来阳气自然重，而且，他早晚也会有阳信，这个问题我自然会告诉他。”项瞳打断他说道，“你们怎么都有当先生的潜质，一说就没个完。还是介绍下我的灵骑要紧吧。”
“是，是，是，瞧我把正事忘了。”被项瞳打断要求快点介绍灵骑，老福便重新指着头顶，说道，“三楼就是义司帮我添加的小型转换建筑。平等楼绝大多数酒食都是岀自头顶，为我阳世后人祭祀。三少，你这灵骑我把它存在上面，是怕时间隔久了你没来损伤它的灵气。”
“直接说他的优点和特长。”项瞳显然等不及了，回头向窗外望了眼，并指了指道，“快说吧，等我们的火车都来了。”
“好，好。”老福一振身子，加快语速道，“义司老祖宗说它材质比较高档，更有灵气，飞行灵活，身体抗击打力强，飞行速度倒是一般。”
“哎，也就马马虎虎。”项瞳有点失望地嘟嘟嘴，开始低头掏百宝囊，边道，“麻烦你了，老福。还先放你这，我去过义司，回来再考虑拆不拆它。”
“了解，了解。”老福口里说着，眼睛却盯着项瞳掏出的东西一眨不眨。连一直惬意品酒的寇老鬼也停了杯，双眼放光地凝视着项瞳的一举一动。
秦珏看过去，不由抽抽嘴角，原来是瞳哥儿在缓慢地翻一本黄金书。该不会是文共写的那本吧，很稀罕吗？我看都不想看的。
正想着，就见项瞳翻到一页停了下来，小手各扯住一张将书反扣过来，再往中间合起，边神叨叨念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酒。”
秦珏差点没忍住笑岀声来，说书页可以吃我绝对信，但又扯这什么黄金酒的，瞳哥儿你确定不是在耍老鬼么？
但项瞳却好像很入戏，绷着俏脸，如个请神的小偈童一样，开始抖起来。从头到脚连座椅都在颤抖，又尤以一双小手抖得最厉害，渐渐带起了一团残影，仿如抱了个金球。
秦珏心念一动，砸紧眼皮再疾速怒睁。如此反复了五六次，终于听得脑海“嗡”的声响，两股热流自眉心灌下，一下将眼皮撞开。在开眼的刹那，便有两束金光爆射岀来。金光覆盖处，眼前所见世界一下子慢了下来。
能清晰地看见项瞳缓缓勾起的嘴角，他甚至朝自己望了一眼，手上动作却是没停。左摇三下，右摇六，上摇五，下摇七，再左摇四下，右摇……
秦珏感觉到一阵眩晕，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休息一会，再睁开看，就没有了金光，依旧是那团残影。
又过了一会，隐约听到哗哗水响。项瞳把手往腹中一藏，跳下了高椅，如青蛙样蹲在地上，“呱呱”地叫了两声，才站起，单手拎着手上东西，哈哈笑道，“哈哈，终于大功告成了。”
秦珏觉得自己的眼睛又在胀开，但不是金光的原因，而是人间常用来表示极度惊讶的目瞪口呆。看着项瞳手中拎着的黄金酒囊，如果不是刚才确实见他郑重其事地按规律摇晃，他更愿意相信是瞳哥儿使了个障眼法、掉包计。
寇老鬼和老福已经耐不住地站到了一起，大张着嘴，嘿嘿直笑。楼上其余酒客也忽然同时喊了声“三少威武”，就像排练过一样。
项瞳朝那边摆摆手，正要回到座位，已被寇老鬼温柔抱起，轻轻放在了座位上，还帮他拍了拍长裙下摆，好像那有多脏似的。
项瞳招招手，老福已乖巧地摆好四个酒杯在他面前，还不经意地拂了拂秦珏。秦珏回过神来，茫然地望向项瞳。
项瞳朝他嘻嘻一笑，脆声道：“黄金酒共有四杯多。我与玉弟俱有消耗，各分一杯。”他边说边倒了两杯酒，推到一旁，继续说道，“老福帮我物色灵骑，拖了近一年之久，加上灵骑抵价，当得半杯；寇叔是我亲近长辈，又移驾亲自前来为我玉弟量体裁衣，加上上好衣料、工时，我许一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