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有些破落,墙上的砖瓦稀稀拉拉的,屋檐也很破败,外墙长满了青苔。
若不是小男孩真的拿出了钥匙开门,孟雅茹会怀疑这处小院到底有没有住人。
门嘎吱嘎吱的打开了,李逸山走在前头。
孟雅茹跟随他的脚步,有点不敢下脚,生怕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惊扰了里面的人。
“我妈妈就在里面!”
李逸山在柴房的门口停了下来。
孟雅茹微微皱眉,不解道:“怎么住在这里?”
李逸山难过的低下头:“妈妈说睡在这里,就不用烧炕了。”
孟雅茹哑然。
确实,天气已经进入了深秋,夜晚降温厉害,不烧炕很容易生病。
“你们晚上不烧柴吗?”孟雅茹看到旁边一堆柴火还剩大半,但屋子里却没有半点热气。
李逸山摇头,又点头:“妈妈会烧一锅水,这样晚上柴房里面都热热的,早上也能有热水喝。”
孟雅茹长叹一口气。
都是被生活逼出来的。
柴房不到五平米的大小,除去灶台和堆放的杂物,也就够两个大人平躺着,实在很难想象母子俩要在这样的地方睡一宿。
“妈妈?”
李逸山上前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灶台旁边黑乎乎的被子被掀开,露出一个脑袋。
长发被绑住,看上去是个消瘦的女子。
女人咳了两声,这才看过来,眯缝着眼,勉强认出了孩子,这才哑着声音道:“逸山,你回来了。”
“今天生意怎么样?咳咳,咱们的包子卖出去了吗?”
孟雅茹在一旁看着,不敢开口,生怕惊扰了对方。
那实在是很消瘦的一位女人,面孔是白到泛着不详的惨白,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肉,整个人更像是皮包骨,瘦的有些可怖。
“卖了……”李逸山舔了舔嘴唇,湿润了上面的干皮。
“那就好……”
女人长舒一口气,跟着又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一样,一下子倒了下去。
“妈妈!”李逸山急促的喊。
孟雅茹上前两步,把手指放到对方的鼻子下,确定还有呼吸,这才放下了紧悬着的心。
“你妈妈病了多久?”孟雅茹问。
李逸山紧紧皱着眉,一脸的不确定:“妈妈身体一直不好,好几年前我有记忆时就不好了,最近两年身体更差了,经常没有力气,偶尔还会晕倒……”
“妈妈说她是没有好好吃饭才会这样的,可是,我,她,我有把好吃的让给她啊……”
说到最后,李逸山的声音已然带上了哭腔。
几岁的小人儿还不懂大人善意的谎言。
“我带她去医院吧,你帮我拿着包。”
孟雅茹把随身的小背包塞过去,直接抱起人就往外走。
李逸山松了口气,急急忙忙跟上。
虽然这个好心的姐姐愿意帮忙,但他也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样的帮忙。
现在姐姐愿意带妈妈到医院看,只要看过医生吃了药,妈妈就会好起来吧?
李逸山踏出小院子的门槛时,内心终于有了一丝轻松。
此时的李逸山还不知道,这将是他小小年纪里,最后的一丝雀跃。
孟雅茹带着人一路直奔,路上看到有小轿车,直接拦住,丢下一把钞票,让司机开去医院。
司机原本对于孟雅茹带着一个生死不明的人有些欲言又止,但在金钱的强大攻势下,还是顺从了。
到了医院,人刚进去,就被护士接送进急诊,孟雅茹都没来得及多说几句。
好在她也不知道太多信息,只能老老实实去前面排队交钱。
李逸山心中泛起一丝不安:“姐姐,我妈妈,会好吗?”
尽管没有来过医院,但他也知道,那些能治好的人,都是自己走进来和医生说话的,拿了药就回家去了。
可妈妈是被担架抬走的,医生和护士都很着急的样子,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姐姐也不知道,咱们等着吧!”
孟雅茹连病情都不清楚,哪敢有所承诺,只好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你是病人什么人?”护士例行询问。
孟雅茹卡住了,想了一会才说:“我是她们邻居。”
说实在的,这档口她也不想背上什么罪名,加上她真不能负责太多,顶多帮忙给医药费,这就是她最大的好心了。
“医药费我给,该怎么治就治!”孟雅茹补充了一句。
护士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奇怪。
估计是没见过这么傻大方的邻居吧。
“先交一百块吧!现在还在急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护士好脾气的解释了一句。
孟雅茹点点头,赶紧给钱退出队伍。
低头看到李逸山一脸茫然,孟雅茹想了下,也不能这么干等着,就拉着人到食堂了。
买了两碗白粥,两个大肉包,两人就这样坐着,肉包配白粥。
挺奇怪的搭配,但没人注意他们。
医院的食堂里,大家都很忙,匆匆的打了饭,有的坐下就吃,有的端着就走。
医生护士忙得连下楼打饭的时间都没有,病人家属们更是没有心思说话。
每个人都很沉默,机械性的吃着饭。
孟雅茹匆匆填饱了肚子,一直到走出食堂,连那肉包子是什么味道都不知道。
到了前台,护士喊住她,说是逸山的妈妈已经出了急诊,现在在病房,需要住院,需要登记一下名字。
孟雅茹看向逸山,问道:“你去,可以吗?”
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逸山的妈妈叫什么名字。
“好!”李逸山应下,走过去和护士交谈,一笔一划的写了些什么。
孟雅茹看了一眼,原来是叫李清如,很有诗意的一个名字。
随即看到年龄,孟雅茹忍不住皱眉。
李逸山已经八岁了,可李清如才二十四岁,算起来,她在十六岁那年就生了孩子……
“她是什么病,查出来了吗?”孟雅茹顺口一问。
让一个年轻女性病了好几年,连起床都做不到,会是什么病症?
护士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李逸山,又看看孟雅茹,有些避讳。
“我想知道。”
李逸山鼓着脸颊问。
他是妈妈唯一的亲人了,他必须知道妈妈的病情。
“说吧!”孟雅茹也没阻拦。
她能帮忙出钱治疗,但生活到底是他们母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