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都说进了监狱里的人好的人会变成坏人,坏人会变成更坏的人。
莫兰看着小依脖子那里带着一根红绳,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很宝贝的样子,上次为了这条红绳还动嘴要过狱警,还被处分罚站了一个下午,原本就有伤得脚踝肿的像老大的,好几天才消肿。
此时看到她把藏在衣服里的绳子下面的东西拿出来,莫兰定睛一看是个戒指。莫兰走进看着小依用自己的衣袖不断地擦着戒指问道:“这是什么?”
“戒指!”说完把戒指放回衣服里。
“我是说是谁的戒指!”莫兰哑然无语。
“子琛给我的!”懦懦的声音,无比的失落。想着子琛要和她离婚的时候怒得要她把她手上的戒指给回他,她哭着摘下来还给他,她却随手一扔就扔下了楼,她在下面的草地上找了很久才找回来。那是他给她的,他送给她的东西寥寥可数,但是她很珍惜,就连那些花瓣她也小心地收藏起来。子珊说戒指上有她和子琛的名字,无论怎么样她都要留着。
莫兰看到她把那个戒指当宝的样子,一想到她居然为了这个破戒指跟狱警吵起来就不由得怒了起来:“你傻呀!这个破戒指人家根本就不要的,你却把它当宝,还去咬人。活该你进来几个月还是E级的……”想到就气,人家都不要她了,她还当宝一样,居然敢跟狱警闹起来,如果不是那个狱警看在她傻傻的份上只是扣了她的分,如果是换了别的严厉一点的预警,扣掉的就不只是她的分还有整个监室的分。
听到莫兰这样骂她,小依的眼泪刷刷地就流了下来,一边哭一边说:“我知道大家都讨厌我。他们说我很笨,子琛说宝宝没有了要和我离婚。子璃说我很笨,不能给子琛当妻子。秋颜姐说是我抢走她的子琛……我好笨的,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子琛,她们告诉我子琛是我丈夫,我肚子里有他的宝宝,我真的好喜欢他呀!但是他不喜欢我,他喜欢秋颜姐姐。我想着等我生了宝宝就把子琛还回给秋颜姐,我不要子琛被爷爷和妈妈骂。后来……后来子珊姐姐和初夏姐姐掉下楼了,不是我推的,但是她们都说是我推的……子珊姐姐流了好多血,妈妈很伤心。她们都以为是我推子珊姐姐下楼的,她们都不要我了……”她一边哭一边说,莫兰的眼睛也跟着湿了起来,虽然她没有完全听明白,但是自己组织一下她的语言,大概明白了。
以自己做了多年律师的经验,她没有说谎。莫兰很后悔自己对小依的所作所为,她但从诗瑶的话中去了解这个女子,没有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诗瑶的话不假,但是自己却忽略了小依是一个弱智的人。
这么单纯的孩子怎么会去伤害别人,所以她非常相信小依没有把子珊推下楼,子珊对她这么好,她怎么会舍得伤害子珊。就连监室里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她依然会去帮助她们。人们都说进了监狱的人,好人会变成坏人,坏人会变成更坏的人。莫兰原以为这句话说得很对,因为就连自己也一样,当初自己那么狠心地伤害小依。但是小依教会了她好人是有的,好人如果能坚持自己的本性,好人还是好人。她看过很多老实的农村女人进来之后被人欺负得不行之后有两个反应,一是死,二是忍辱负重,等有“新收”的时候再欺负回别人,寻求一下心理安慰。但是自己面前这个傻瓜,监室里所有人都欺负过她甚至也去欺负别的监室的人,但是从没有见她欺负过别人。
莫兰看出小依心中背负着太多沉重的东西,她内疚,她自卑,她懦弱……但是就算她再自卑再懦弱,但是一个人的本性很难改变的。她从这个女人身上看到了善良。也许正因为她太善良,她才会被人欺负。因为她自己的自卑,所以从没有还手,只能默默承受。这样的她要活得多么痛苦呀!
看着小依,莫兰想自己还有什么好委屈的,一个原本不应该坐牢的人却进来了,还要受了比自己不知道多了多少倍的折磨,每次的探监日从没有人来看过她,她就像一个被人遗弃的动物一样,甚至连被遗弃的动物都不如。那些被主人遗弃的猫猫狗狗至少有好心人把它们捡起来活着送去流浪动物收容所,但是小依呢,甚至她曾经认为的好心人没有把她带回去,还亲手把她送进这个酷似地狱的地方。莫兰冷漠的心一下子暖了起来,在这一刻她完全相信了这个女孩子。她暗暗发誓,如果自己出去还能重回律师界的话,她一定会为这个可怜的女子翻案!
她不得不感叹袁家的男人,如果爱一个人他就会把你疼到骨血中去,如果恨一个人就会把你撕烂撕碎,甚至毁掉,让你生不如死。
她不由想到袁毅,人到中年看起来才温和一点,当初血气方刚的时候那般狠劲与现在的子琛真是一模一样,自己的姑妈就领略到袁毅的心狠。
当年自己的姑妈莫如昕和袁毅曾被称为B市的金童玉女。大家都羡慕这段如童话般的爱情,但是大家看到的只是表面上的东西,实际上只是姑妈的一厢情愿而已,袁氏太子爷早就心有所属,那就是付氏的千金大小姐何洋洋,人如其名,十八岁的年龄八岁的心智,整一个邻家妹妹的模样,清新单纯,让袁毅一见倾心,从此再也没有放手。后来姑妈由爱生恨,傻傻地威胁何洋洋,还叫人教训了她,偏偏运气不好,遇上何洋洋心脏病爆发,差点出了人命。袁毅一气之下就全城封杀姑妈,姑妈看着如此绝情的袁毅只得伤心地离开中国。从此曾经的金童玉女一个抱得美人归,一个从此不再相信爱情。
想着现在姑妈和姑父的幸福生活,那是姑父用了多大的努力才能让姑妈相信爱情。姑妈说不要爱上袁家的男人,如果做不了他心里的唯一就不要浪费自己的人生,不然你付出的代价是你无法想象的。她还记得姑妈说这句话时无耐又绝望的语气。偏偏诗瑶就喜欢上了子琛,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她明白。每次说起子琛她脸上闪过的亮光是无法骗人的。
往事一幕幕,莫兰心里苦涩,无耐感叹上帝的不公…姑妈,原来世界上不止你一个傻瓜,还有一个比你更傻的人。莫兰伸手擦了擦她的眼泪说道:“我相信你!”
小依抬起头泪光闪闪看着莫兰,除了艾姐姐第一次有人相信自己的,一直以来她都是那么的无助,她以为世界抛弃了她,虽然会很累,但她心里有一个愿望就是努力地活着,等一天有人告诉她子珊没事了,好好的!这样就好,不管子珊要不要她,她也无所谓。子璃说子珊受了很重的伤,一直睡着,没有醒来…爷爷也受不了打击,生了很严重的病…子琛和秋颜姐一起了…妈妈对自己很失望…子璃说:“苏小依,我不会让你好过的,我绝对不会让你这么轻松,你害得我家破人亡,你好好地呆在这里,别想着出去!”
从那天起自己没有想过要出去,她觉得子珊还有爷爷和哥哥会带她出去的,所以她很安静地等,一直等呀等,等到所有人告诉自己不会有人来带自己出去了。好伤心,子珊说无论逆境顺境自己都要坚强地活着。那时候她不懂顺境逆境这个词,还天真地仰起头问子珊,子珊说就是开心或者不开心,顺利或者不顺利,但是她没想过有一天当逆境真的来的时候自己会这么无助这么苦的。子珊,我很想你,你说如果有一天我被弄丢了,你一定会找遍世界也来找我的,我只想告诉你,我没有走遍世界,我只在这里等你,好吗?
小依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莫兰不知道小依想了什么,但是她知道她很难过,进来几个月了,所有的委屈都一起爆发了,她告诉着人们,她虽然不聪明,但是她不是木偶,她是有思想有感觉的,你们欺负她的时候她会痛,她只是不说……
“小依,对不起!我不知道。”莫兰抱着她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很担心她忽然伤心过度会力不从心晕了过去。“小依,以后我们都不欺负你了。小依,你很乖,你没有做错事。”过了好一会儿,监室里的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都一脸惊讶地看着她们的室长和小依,什么时候室长变好人了,上次看到她给小依买东西,床底下的箱子里塞得满满的,这次又看到这个场面,小依泪花带雨地靠在莫兰的肩膀上,一抽一泣的。有些人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走回自己的床边坐着,有些人奇怪地看着她们,想了想好想明白了什么地点点头,然后几个迅速地聚在一起不知道说些什么。
第二天,就有狱警来把莫兰和小依带了出去,两人分别关在一个房间里。莫兰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来这儿后除了刚进来企图自杀那一次被发现后被单独关在一个房间里几天。现在再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莫兰不由得皱了下眉头,最近自己没有犯什么事,小依也没有,自己和小依更是没有任何勾当,为什么就要被带到这种地方。这样单独的房间阴阴深深,让人呆在里面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整个房间只有靠近房顶出有一个小小铁窗,关上门后,就只剩下那个窗子的一点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