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过后，陆祎宁接受了傅昭的提议和钱。什么理智不理智的！他就是个渣男！渣男玩弄她的感情，花钱就是应该的！而且国庆期间酒店机票着实太贵了，她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傅总给酒店打电话的时候，陆祎宁忍不住瞄了一眼，瞪大了眼睛。那家酒店，在网上的报价，好像是要1000块以上啊。5个晚上，至少5000块，就这么花出去了……
陆祎宁心里默默滴血，差点脱口而出“别啊，500的就可以了，差额你直接转给我不行吗？”
机票定了6号下午2点的，又是3000块飘走了。陆祎宁想，早上的也可以，便宜1000呢……
最后，傅总又给她卡上转了10万块钱，让她这几天用。
陆祎宁看着银行卡到账的提示，就像在做梦。她想自己刚才矫情什么啊，施舍就施舍啊，这可是钱啊！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不要傅昭也行，要傅昭的钱就够了。
她幻想着傅昭跟她在一起，傅昭的妈妈过来找她，阔气地扔下一张支票。
“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
有了五百万，还打什么工啊！直接蹲在家里当米虫多好。
或者……
“八个字八百万。”
陆祎宁嘿嘿一笑，又觉得傅昭小气。人家别的霸道总裁给钱都是百万给的，怎么她才十万？可能是因为她只是朋友吧……
陆祎宁又不高兴了。好像自从和傅昭重逢后，她的心情总是在做过山车。次数多了，会猝死吗？
收拾完行李，陆祎宁开始换鞋。傅昭打完电话转身，一抹刺眼的红映入眼中。他的眼神暗了暗，“你的脚怎么红了？”
陆祎宁无所谓地说：“穿高跟鞋穿的呗。”
“以后不要穿了，运动鞋挺好的。”
陆祎宁的心被人轻轻捏了一下。
上班了，要穿高跟鞋才好看，运动鞋不够精致。长大了，要找对象，要穿高跟鞋，这样才能有女人的魅力。陆祎宁听过很多类似的话。可是这一刻，却有人告诉她说：“运动鞋挺好的。”
他不需要陆祎宁多么精致，只要她觉得舒服就好。
陆祎宁的心里忽然有那么一丝清明。
其实，傅昭除了态度有点冷漠，事实上对她挺好的。给她挡了别人的羞辱，给她换酒店，还给她转钱。他可不会对这么对她的其他同事。因为他们年少相识，有着只属于他们的过去。
他们对彼此来说，是足够特殊的。
那么，靠着这点特殊，和傅昭的好，是不是也可以多求一点什么？只是，想到他的身份地位，陆祎宁又觉得没有多少勇气。他不是那个巷子里邻居家的男孩，是另一个阶层的年轻总裁。他们之间，天壤之别。
矛盾的念头在心中反复纠结噬咬，陆祎宁不知该何去何从。
她唯一所能确定的是，她很想待在他身边。
——
“陆老师您好，我是傅总的下属张朔。这几天我当您的导游，带您在上海玩。”年轻的男孩张朔笑着对陆祎宁道。
“好的，谢谢。”
“您的身份证号方便告诉我吗？有些景点需要预约。”
“好的，不过说你就好了，不用您的。”陆祎宁报了身份证号，又问，“这样会不会打扰你工作？”
张朔说：“不会，部门这几天比较空，傅总就派我出来了，还私人给我发了一笔劳务费。他人可好了。”
张朔看着年纪挺小，估计和她一样，也是刚工作不久。要不然不能把劳务费这样的字眼对一个陌生人直接说出。即便他认为自己是傅总的朋友，也不该说。
不过陆祎宁没有提醒。就像胡蔚曾说过的，不要教别人做事，很烦。
张朔是上海本地人，对这里的一切很熟悉。除了外滩、豫园、迪士尼这些必打卡景点，张朔还带她去了那些古老的弄堂和小巷，给她介绍这里的居民生活。
还有那些颇有历史年代的洋房，张朔会给她讲解每一位住在那里的人物，和现在的归属。从他那里，陆祎宁学到了很多官方视频上没有的东西，近距离了解了这座城市。
张朔带她去吃了很多东西，小笼包、红烧肉、八宝鸭……都是上海特色美食。很多不起眼的小巷子里，张朔也能找出很好吃的东西。
所有需要排队预约的，张朔都提前联系好，最慢的3分钟也都进去了。陆祎宁走得累了，他还能从包里拿出折叠小凳子直接让她坐下。
陆祎宁佩服地说：“你以前是不是干导游的？”
张朔笑着说：“也不是了，上大学时总有同学过来找我。后来工作了，要接待客户，又积累了很多经验。”
跟张朔闲聊时，陆祎宁得知他是3月加入销售部的，业绩一直垫底，销售部一度想开掉他。是傅昭留下了他。
“当时傅总说：他对上海这么熟悉，到时带客户旅游，能给哄得开开心心的。于是我就这么留了下来。除了平日里的工作，只要客户有想要游玩，都是我带他们去。大家都很开心，傅总还因为这让人事给我加了薪。”
张朔说起这件事，眼里都在发光，看得出来他很喜欢傅总。
张朔的确将导游工作做得很好。在上海玩的每一天，陆祎宁都很开心。只是很多时候，看着他的身影，陆祎宁总是会突然想：如果现在是傅昭和她在一起，该有多好？
她翻了张朔的朋友圈，点进去那些公司新闻的链接，一点点地寻找着傅昭的痕迹。那些为数不多的傅昭出镜的照片，都有点模糊，但陆祎宁还是盯着看了许久，默默地保存下来。
这几天，她跟张朔也熟了起来，便借机打听起傅昭的事。但由于张朔加入公司只有半年，又是底层员工，对傅昭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他是两年前从香港总公司调过来的。
“他平日里比较严肃，不太爱笑，但人很好。听说上一任总裁在时，什么国庆中秋假期都跟我们没关系。后来傅总到任就改了，除了必须上班的，其他人可以正常放假，也可以申请上班，换时间调休。最主要的是，上班的给发三倍工资！三倍啊！”
张朔特别高兴地说：“所以大多数人都选择上班，调休到其他时间出去，人少，什么都便宜，简直太好了！”
怪不得张朔带她游玩，一点儿都没有假期上班的怨念。三倍工资，换她她也乐意，还能调休，酒店机票都便宜。
陆祎宁装作随意地问道：“那艾雨当他助理，应该挺好的吧？”
张朔说：“挺好的，工资比我们高多了，就是太忙了。有次她跟我们部长闲聊，我路过听到她笑自己是八爪鱼，长了八只触手。”
陆祎宁又问，“那她跟傅总关系不错吧？”
“那我就不清楚了，但肯定比我们下面的好多了。毕竟天子近臣嘛。”张朔开玩笑道。
天子近臣……经常在一起……除了工作上的关系，有没有过男女之情呢？陆祎宁深感自己的狭隘，却又忍不住往这个方面去想。
傅昭当然不会是那种已经和艾雨在一起，又和她扯不清的人。那艾雨呢？面对这样一个有钱有地位，长相俊朗的男子，会不会曾萌生心动呢？
而身边时时刻刻都有艾雨这样大方端庄，工作能力强的女子，傅昭就真的没有过一丝……陆祎宁想到这里，心里就有些难受。她有点难以接受，可她配不上傅昭，比不上艾雨，又是如此清晰的事实。
路过他家的时候，陆祎宁忍不住问，“这里的房，多少钱？”
张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老家拆迁了，政府分的。”
“我靠！拆迁户。”
张朔听着陆祎宁冒出来的话，愣了愣。傅总那么正经的人，怎么好朋友居然会说“我靠”？
陆祎宁意识到了，转了话题道：“你一个人住？”
张朔道：“跟爸妈一起住，我不太会做饭，又不想总是点外卖。”
“挺好。”陆祎宁有点羡慕。看张朔的样子，应该来自于一个幸福的家庭。
“我倒是想像傅总那样独立呢！年纪轻轻就是总裁，好多人都羡慕他。我也羡慕你，能跟傅总成为好朋友。”
好朋友……陆祎宁心里有些苦闷，脸上笑了笑，“我跟他，也算不上。”
“哪有？傅总特地交代了，让我带您好好玩，一定要玩得开心。”
找了这么合格的导游，却不愿自己联系她。该怎么评价傅总？一名……合格的渣男？
手机上，没有未接来电，没有短信。打过去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你这几天什么时候有空？我想回东陵之前见见你。”这条发出去的短信，两天了，也没有回复。
他可真放心张朔啊，就不担心张朔把自己卖了？陆祎宁将手机丢在床角，头埋进被子里，气得将傅昭骂了很多遍。
——
这晚，陆祎宁回到酒店，吃完晚饭就感觉困意袭来，躺在床上打算休息一会儿，结果直接倒头睡了过去。
醒来时，入目都是刺眼的白色。她懵了一会儿，看到自己正盖着一张白色的薄被，输液管内的液体缓缓流动。
这是医院的病房，还是单人间。一天得不少钱吧，挺安静的。她从被子里伸出右手，白色的针头在医用胶布的掩盖下刺入皮肤，微微有点痛。
她怎么会在医院？谁送她来的？会是傅昭吗？她暗含期待地想。
手机就放在旁边的小桌上。陆祎宁费劲地摸到，打开手机，除了同事发来的几条微信，并没有傅总的任何消息。她回了微信，失落地放下手机，心想，他知道吗？
输液瓶的液体快要流尽，陆祎宁正要按铃，护士就推门进来了。到底是花了钱的单人病房，换药都不用自己盯。
陆祎宁问她，“请问您知道谁送我来的？人还在吗？”
护士将新的小输液瓶挂上，插好管子，又检查了她手背上的针头，温柔地道：“是张朔先生送您来的。”
陆祎宁的心跌落到谷底。原来是张朔啊，对啊，理应是他啊。张朔每天早上都来酒店带她出去玩的。怎么会是傅昭呢？
但是现在自己生病了，张朔肯定会告诉傅昭的。可是傅昭为什么连一个电话或者短信都没有。平日里不联系还说得过去，现在生病了，难道他就不能心软一些吗？他明明知道，自己是那么希望。
“我为什么住院？生什么病了吗？”
“没什么大病，就是身体虚弱，重度贫血，低血压，养几天就好了。”
“那今天可以出院吗？”
“最好还是住院几天观察观察。你先安心养病，这瓶药很快，估计半小时，到时我过来换药。”
护士扶她坐了起来，陆祎宁靠着枕头，望着冰冷的墙壁，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药水味，浓浓的孤独感就这么席卷而来。
她以前也经常一个人看医生，住院还是第一次。如果她没有和他重逢，没有这几天张朔叽叽喳喳地陪着，也许会在突然的孤单后安然度过。
可是此时此刻，她有种想哭的冲动。她比这十年来的每一刻都希望有人陪在她身边。不管是傅昭，张朔，还是胡蔚。只要有人，有声音，都好。这里安静得可怕。时间仿佛静止，人生漫长得似乎没有尽头。一想到要这样度过未来的几十年，她就觉得绝望。
不要留我一个人啊……
一个人住院，是几级孤独来着？忘了，反正很靠前。她默默想着，泪水又叭嗒叭啦落了下来。
又哭又哭，哭死你算了！
她打开手机，给张朔发了微信，“在哪儿呢？”
十分钟过去，对方没有回复。
她咬了咬嘴唇。他也要学傅昭吗？！
为了遏制这种内心深处滋生的孤单，陆祎宁赶紧打开上次没看完的电视剧，努力沉浸在剧情中，顺便将手机开启免打扰模式，将外面的一切短暂隔离开来。
剧情到一半时，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陆祎宁听见护士的推车声，想起该换药了，便没转身。只是除了护士的脚步声，似乎又有另外一个人。那人的步子比护士的更慢，更沉稳，最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