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祎宁挂掉电话后，看着傅昭的身影。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撒进来，照在傅昭的身上。他穿着白色衬衫，袖子挽起，一丝不苟地摊鸡蛋饼，像在看财务报表一样严谨。
仿佛无事发生。可她清楚地记得昨天在临河找到傅昭时，他满身的酒气。
她从来没在他身上闻到过酒味。他厌恶杨威，也厌恶酗酒。院庆的饭桌上，他喝过一点，也是点到为止。
昨晚那么浓重的酒味，他到底喝了多少……
当时的他那样颓废，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话。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疲惫，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所有的生机，直到今天早上才好起来。
一定有什么事情。
她想知道，但她没有问。她等傅昭自己告诉她。如果他一直不说，便不说吧。她只希望他好好的。
她想了想，委婉对傅昭转告了张朔的电话，“要不给阿姨打个电话报平安？”
傅昭头也不回地道：“不用了。”
陆祎宁心中诧异，脸上没什么表情，发消息给张硕道：他不愿意，就这样吧。
张硕回复道：好吧。
不再发消息过来了。
傅昭全程不曾回头，仿佛没听到那个电话一样，只是专注地盯着锅里的鸡蛋饼。
薄薄的蛋饼开始凝固。陆祎宁催促道：“翻一下。”
她指的是用筷子拈起来翻一下。但傅昭轻松一个颠勺，鸡蛋饼就乖乖翻了个面。
她记得杨潮不会颠勺，而傅昭已经学会了。
蛋饼翻面的时候，陆祎宁清楚地看到他手臂上的肌肉。很结实，线条明显，看起来能打死八个流氓。
陆祎宁内心叹道：好臂力！
她就从来没有成功颠勺过。
长期伏案画图，宅家不出，别说肌肉了，身体没退化都算好的。她捏了捏自己的上肢，软趴趴的可怜。
她也要开始健身！
陆祎宁默默开始立起了flag。
陆祎宁将鸡蛋饼和燕麦端到餐桌上，傅昭顺手将两个锅和一个铲子洗了，擦干净手来到餐桌边。
陆祎宁咽下燕麦，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你放什么了？好好喝。”
“牛奶，糖。”
“这么简单？”
“嗯。”他点点头，坐在她对面，开始安静地喝燕麦粥。
这个画面，像极了陆祎宁脑子里对于爱情的描述。早上醒来，阳光落在房间里，男女主角坐在餐桌边，开始享用早餐。
就是她要的岁月静好。
吃完饭后，傅昭在厨房洗碗，陆祎宁趴在沙发上看视频。
傅昭的手机响了起来。陆祎宁看了一眼，备注是：妈妈。
她心里有些软，走到厨房问傅昭：“阿姨打来的，要接吗？”
傅昭说：“不用。”
“好。”
水声停了，傅昭开始擦灶台，结束后去卫生间洗手。接着又开始把几个垃圾桶清空，顺便把抽屉里几袋过期的零食掏出来准备扔掉。活脱脱一个田螺姑娘。
他能对自己这么好，一定对妈妈更好更好。可事到如今，他连那个电话都不愿意接。
“傅昭。”
“嗯？”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可以帮你，相信我。请你好好活着，为了自己，好好活着。”
傅昭的手顿了一下。他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人。她依然这样单纯。明明自己当时已经那么冷漠，那么坏，可事到如今，陆祎宁连发生什么事也不问，就将自己的一颗心捧给他。
“谢谢，我知道的。”他笑了一下，走上前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这个熟悉的动作，一瞬间将他们拉回很久很久以前。他们都还小，没有分离，日日相伴，明明过得辛苦却又觉得那样快乐。
陆祎宁轻轻捶了捶他的胸口，笑着说：“别光知道，要做到啊。”
傅昭点点头，认真地道：“我会的。”
陆祎宁说：“你发誓。”
傅昭顺从地举起手，“我发誓，听陆老师的话，好好活着。”
在这个地方住了两年，陆祎宁只去过一次菜市场，早忘记在哪里了。还是傅昭在地图上搜了下，说是就在附近500米。
陆祎宁一向抗拒出门。要换衣服，太麻烦了。但是和傅昭一起去，感觉挺好的。
他们一起出了门，一起坐电梯，一起出了小区，往菜市场走。
中途经过一个商场，陆祎宁说：“进去给你买件睡衣吧，晚上穿着舒服点。”
“好。”
虽然画画赚了许多钱，但陆祎宁依然喜欢物美价廉的东西，抬脚就准备下电梯往负一楼走。目光落到入口处那家精品男装时，她又停下脚步。
是贵了些，但是很符合傅昭的身份。他过惯了有钱人的生活，大约是不会穿便宜的衣裳。
陆祎宁打算进去，傅昭拉住了她，“换一家吧，这家太贵。”
“没事，你有钱。”陆祎宁开玩笑说：“傅总不是年收入好多万，区区一件睡衣买得起。”
“还是省着点花好了。”
傅昭如今这样，家里大发雷霆，下一步也不知道他要打算做什么，省着花也有道理。但陆祎宁忽然有种为蓝颜一掷千金的冲动。
她穿得便宜，傅昭不行。
她晃了晃手机，“没事，我有钱。”
傅昭执拗地说：“那也不行。”
陆祎宁惊叹道：“我第一次发现你居然比我勤俭持家。”
两人还是到了负一楼。
傅昭挑睡衣时，陆祎宁就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因为那睡衣旁边就是男士内裤，太……尺度太大了。
傅昭挑完了睡衣，又买了两件内裤，袜子，顺手又挑了衬衫和裤子，最终提了个大包出了店门。
陆祎宁扫了一眼……真要长住了？……也行，她也不是养不起。
回到一楼，傅昭又抬脚进了旁边的女装店，对陆祎宁道：“进来看看。”
“我不要，我不缺衣服。”
“买一件吧，就当是报答你收留我。”傅昭语气竟然有了一丝讨好，“可以吗？”
陆祎宁一向心软。
傅昭给她挑了一件大红色的裙子。陆祎宁看了直摇头，“太艳了，不要。”
“你平时总穿素的，试试穿亮一些的，会很好看的，信我。”他将衣裳递给陆祎宁，“试试吧。”
陆祎宁半信半疑。不过傅总的品味一直不错。她拿着裙子进了试衣间。
那裙子，标价三千。她犹豫着换上，攥紧帘子，却没有信心走出去。
这裙子太艳了，自己根本就驾驭不了。而且，肩带很细，自己的内衣带子都看得到。锁骨之下，露出了大片皮肤。
有点暴露了吧。
“陆祎宁？”
“哎。”陆祎宁从帘子里探出头来，“不能笑我哈。”
“我不笑。”
她捂着锁骨走了出来，微微低下头面对镜子，却不敢看，只是看到镜中那大片的红色，完全掩盖了自己。
“我就说驾驭不了的。”
“谁说的？”傅昭站在她身边，认真道：“陆祎宁，抬起头，你能驾驭任何衣服。抬头试试。”
“可我今天都没有好好化妆。”
“自信和气质比妆容更重要。”傅昭认真地说：“想想你的画，收到了多少欢迎，收获了多少粉丝。而这些，仅仅是在两年之内做到的。陆祎宁，你已经比绝大多数人厉害了。定水纫配得上任何衣服。”
陆祎宁被他感动，于是抬起头来，看着镜子里面那个姑娘。
“你看，虽然没有化妆，但是眉眼坚定又温柔。红色是很艳，却衬得你皮肤很白，整个人带着一股张扬和恣意。”
“还有这个大耳环。”傅昭从旁边的首饰架上挑了两个拿过来，“戴上试试。”
傅昭的确很会夸人，品味也确实很好。陆祎宁从未试过这种红色和这样夸张的首饰，可真试了才发现确实很出彩，气质落落大方，也可以称作“素颜美女”了。
陆祎宁问店员，“多少钱？”
对方颇有礼貌地道：“您好。我们这个不打折。”
傅昭大手一挥，“包起来，还有这对耳环。”
“三千的，你疯了？”陆祎宁压低声音提醒他，“这样的裙子，网上很多的。”
“质地不一样。”
“没差很多，这都是溢价。”
“可是我想给你买。”傅昭一本正经地说。
为蓝颜一掷千金变成了为红颜一掷三千。
有点浪费，但挺爽的。陆祎宁脚步轻快地往前走，傅昭提着两个袋子走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