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正殿。
赵西城跪着回话:“陛下容禀,军饷一事乃臣之过失,臣勿信小人,使得臣之僚属假借臣的名义授意户部同僚冒领军饷,实属罪该万死,臣愿尽数补上亏空以做弥补,今臣之过失已书写奏疏上达天听,请陛下责罚。”
萧相意听闻心里想,这个赵西城真是会找替死鬼,这样一来就把自己的罪责减轻了不少,若是罪责在沈暂将军身上,沈将军一届武将贪污军饷就是蔑视皇威居心不良,现在罪责在一个下属身上,那这贪污军饷的事就变成了贪财,性质就变了。
想着想着,听见皇上呵斥:“西城乃贵妃宗亲,颇受皇恩,如今犯下如此大罪,实属不该,今朕命你不仅尽数补上亏空,再加一倍赔偿给将士,你可愿意?”
“臣自当领旨,谢主隆恩。”赵西城磕头回道。
“西城如此悖逆,乃是久居京城不识人间疾苦所致,朕命你前去云川口历练,三年后归朝。”陛下又下了一道旨意。
只是萧相意听到“云川口”三个字,顿时冷意冒出,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站出来:“启禀陛下,赵大人在户部兢兢业业,微臣在户部协理时全看在眼里,因小人作祟而发配赵大人,恐怕刑罚过于严重。”
皇上听闻,看了一眼一旁的太子萧伯夏,萧伯夏立刻俯首:“儿臣教子无方,请父皇恕罪,”又回头对萧相意厉声喝道:“还不认错。”
萧相意并不胆怯,依然反驳道:“若是赵大人劳心劳力却落得发配云川口的下场,那微臣在户部打人闹事更应该罚,请陛下准许微臣同去云川口历练。”
萧相意的一番话算是惹恼了当今皇上,皇上原想让太子私下教育,没想到他这么不知好歹,顿时冷了脸:“既然意儿有心报国,那朕也不多阻拦了,你同赵西城一同去云川口吧,”说罢,低头训斥太子:“你教出来的好儿子,连礼数都忘了。”
太子萧伯夏急忙认错:“儿臣之过,请父皇责罚。”
接下来商讨的政事,萧相意一个字也没听,只是一直在想云川口会发生什么?他前世并未去云川口,不知道云川口的一切,如今他要前去弄清楚一切,弄清楚为什么柳儿会变心。
东宫正厅,气氛冷凝。
太子站在正中,对萧相意一阵呵斥:“你可知那云川口是什么地方?可不是你打架受伤这么简单,你虽自小习武,却不知道行军打仗靠的不是蛮力是兵法,是筹谋。”
“父王放心,孩儿已然知晓,此次去云川口只是想多加历练,绝无它意。”萧相意安慰太子萧伯夏,还不忘嘱咐:“孩儿走后,父王要多加小心,咱们东宫的僚属们行事更要谨慎。”
这些话不像是十六岁的少年能说的,萧伯夏觉得自己的儿子好像长大了,有些欣慰又有些奇怪——儿子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但是现在也来不及想这些了,萧伯夏叹了口气:“云川口的驻军首领韩照温乃我东宫僚属,想来会对你多加招抚,孤也会给他写信,让他关照你的,你走的时候,带上这几样东西,送给韩将军。”
萧相意抬头看了看几个小箱子,觉得有点好笑:“父王,您是太子,怎么还给臣子送礼。”
萧伯夏皱着眉头:“你懂什么,这些能在关键时候救你的命。”说完,又按住萧相意想开箱子的手,道:“不许打开,直接送给韩将军。”萧相意点点头,暗自嘀咕了几句,就带着岳楼回郡王府了。
几日后便是去云川口的日子了,萧相意毕竟是郡王,出行规格自然比赵西城高,赵西城只是轻装简行,萧相意却是马车随行,萧相意坐在马车里,倚在车身闭目养神,好不自在。
车晃晃悠悠的出了城,直晃着萧相意犯困,恍恍惚惚的,好像停在了什么地方,萧相意睁开眼睛,岳楼也不见了,他下了车,车周围并无其他人马,眼前却是一家人在办喜事。
萧相意不由自主地走到这家府邸门口,定睛一看,居然是赵府,赵西城穿着新郎喜福正站在门口迎来送往,萧相意赶忙上前想问个究竟,还没等开口,就听赵西城将他往屋里引:“郡王殿下,快快进来,还劳烦郡王殿下亲自前来,真是蓬荜生辉啊。”赵西城说完,就有小厮将萧相意送往前厅,萧相意莫名其妙的进了前厅,坐下回头一看,新娘子已经被带到前厅。
新娘子虽盖着喜帕,但是萧相意还是通过身量和新娘右手的伤疤认出来人是韩启柳,这伤疤还是幼时二人一同爬树的时候摔伤的,萧相意顾不得礼法,站起来拉过新娘,一把取下喜帕,又悲又气地问:“柳儿,你怎么……?”
却见新娘子冷冷打断:“郡王殿下,昔日称谓岂可再用于今日。”
此言一出,萧相意眼泪瞬间充满了眼眶,他强撑着不让眼泪掉下,拉着韩启柳说:“是我离开得太久了吗?你在责怪我吗?柳儿,你不喜欢我了没关系,不想嫁我也没关系,只是赵西城绝非良配,是不是有人胁迫你,胁迫韩家,你尽管告诉我,我自请太子殿下替你做主。”
韩启柳听闻,笑了笑:“怎么?我不嫁给郡王殿下就是被人胁迫,如今咱们也把话说明白,我原来年纪小,不懂得什么是喜欢,如今才明白,我心里早已倾心西城,还请郡王殿下莫要再纠缠。”
赵西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在了韩启柳身边,二人旁若无人的相拥,萧相意只觉得周边空气不知何时都像生出了刺似的,吸进肺里痛得喘不过气来。
“殿下,殿下,”几声殿下把萧相意惊醒,萧相意猛然醒来,喘着粗气,面色苍白,岳楼递上一杯茶:“殿下做噩梦了?”萧相意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反应过来,原来刚才是一场梦,就刚才的那场梦,他自重生以来梦见了很多次,但是他自己明白,这不是梦,是前世真实发生的事,他害怕这一世又会重演,怕得要死。
萧相意又闭上眼睛,想起自己和韩启柳的点点滴滴,想起她随军之时又兴奋又不舍,更想起她曾经说过的话,她曾说过:“意哥哥,我也喜欢你,也想留在京城,等着做你的新娘,可是我觉得我的一辈子不应该这么苍白,我也想去外面看看,也想建功立业,也想成为父母和家族的骄傲。”思绪至此,萧相意又一阵难过。
车马行了几天,云川口终于到了,云川口众将士已然得到了消息在帐外迎接,为首的就是驻军首领韩照温,韩照温身边跟着的翩翩少年郎便是韩家公子韩启树,身后一个瘦弱的穿着军装的女子就是萧相意的意中人韩启柳了。
萧相意下了马车,同赵西城一同走到军帐前,冲韩照温道:“见过韩将军。”
韩照温亦拱手道:“郡王爷安好啊,这一路辛苦了。”韩启树兄妹也行了礼,韩启柳更是偷偷冲萧相意做了鬼脸,萧相意见状喜笑颜开。“咳咳,”韩照温咳嗽一声,阻止了二人的眉目传情,伸手将萧相意和赵西城引入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