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练场，几个士兵在习武操练，韩启柳和萧相意坐在远处的高台上。“我还没问出幕后主使。”萧相意先发话了。
“赵西城说得对，赵衍已死，就算我们知道是赵家下的手，又如何弹劾他呢？”韩启柳解释了一句，突然转头，“你在逗我？”
“没有没有哪儿敢呢？”萧相意藏不住的笑意浮在眼睛里。
“你知道这桩悬案不会有结果，你见赵西城是为了赵衍和他娘。”韩启柳恍然大悟，“我还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没想到……”
“你是做了一件好事啊，若不是你循循善诱，我只能威胁他了。”萧相意扬起头，闭上眼睛，任风吹过，“你晓之以理，可比我的办法好多了。”
“意哥哥”
“嗯？”
“你好像长大了”韩启柳把手放在萧相意的眼睛上替他遮着太阳，“比在京都的时候长大了。”
“多读点书吧，女将军，那叫成熟。”萧相意甩甩头，将风吹到脸上的碎发甩到两边。
“我怎么没读书了，我爹都说我长进了。”韩启柳不服气地撇了下嘴。
“确实长进了，都知道剥茧抽丝了。”
“什么剥茧抽丝？”
“赵西城和我们对峙的时候，你并不知道他们赵家的种种隐情，却能从我和他的对话中找出事情的真相，又用这真相劝服赵西城，属实是大大的长进啊。”萧相意睁开眼睛，眼眸里全是韩启柳。
“那这样说的话，意哥哥也大有长进啊，能在盛怒之下迅速地恢复冷静。”
“我那不叫长进”
“那叫什么？”
“那叫一如既往”萧相意冲韩启柳挑了挑眉，拧了几下鼻子，向四周看去，“什么味道？”
“殿下接着。”萧相意味道一股香味，回头找寻香味来源时，一个小士兵扔过来一个烤红薯。
“谢了啊”萧相意冲这小士兵举了举烤红薯，又转头低声问韩启柳：“这是什么？”
韩启柳叹了口气接过烤红薯，掰成两半，递给萧相意一半，说道：“吃吧。”
“这，这上面还有土呢？咱们的将士就吃这些吗？”萧相意拍了拍皮上的土。
韩启柳盯着忧心忡忡的萧相意，慢慢把皮剥开，烤得里外娇嫩的红薯瓤漏了出来，韩启柳张大了嘴咬了一口，“嘶，好烫啊”
萧相意学着韩启柳的样子，把皮剥开，小小的咬了一口，“好吃，这是什么？”
“郡王殿下，这是烤红薯，快冬天的时候，朝廷的棉衣还没发下来，将士们难免寒冷，就生火取暖，在火里扔些红薯，待红薯烤得差不多了，就可以给自己开小灶了。”韩启柳又咬了一口烤红薯，“怎么样，比皇宫的饭菜如何啊？”
“比皇宫冰冷的饭菜暖和多了。”萧相意又大大的咬了一口，“这红薯也是朝廷拨下来的？”
“我说郡王殿下，您还真是五谷不分呢，红薯经过长途跋涉送来还能吃吗？这是咱们营里种的，朝廷的军粮有时候不及时，这些红薯还能充饥。”韩启柳把剩余的红薯都塞进嘴里。
“哦，这样啊，等我回了京都，就上奏陛下，把给云川口的军需提前拨放，这样将士们就不会挨饿了。”萧相意若有所思地看着红薯说。
“不用了，意哥哥，这并非朝廷之过，是运粮途中难免碰到阴雨天气耽误了些时辰，朝廷能足额发放军饷和军粮已然是难得了，我看史书，见历朝历代军需皆是打了折扣到军营的。”
“没想到韩将军把你教得这么好。”
“哪里好？”
“倾世容颜，武艺高强，体恤他人，识人善任……”
“打住”韩启柳打断萧相意，“你这说的是我吗？我经常听说书人说道——书生最会骗人了，没想到意哥哥一个皇孙骗起人来也是不含糊啊。”
“我句句肺腑，绝非虚言啊。”萧相意觉着三根手指头，作出发誓的样子，“你喜欢听什么话本子啊，回了京都我尽数给你找来。”
“花木兰”韩启柳跳下高台，学着戏台子上花木兰的样子唱道：“从军到边关来把贼扫，军营中十二载未脱战袍。狼烟未熄我不能堂前行孝，征战中顾不得夙夜辛劳”
萧相意笑盈盈地看着此时欢快的韩启柳，抬头见几朵云彩飘过，巨大的满足感充满在心里，似乎连冷冽的风也成了恰到好处的陪衬。
萧相意转头看到岳楼站在不远处，示意岳楼过来，问道：“处理好了？”
“是的，殿下。”岳楼脸上的阴霾还没散去。
“怎么了？想什么呢？说说？”
“属下在想，他与属下同在师父门下学艺，却不得见光，他与属下比赛时同时找到了画，却因为自己保护画的方式不同与殿下您失之交臂，如果当年太子殿下选择的是赵衍……”岳楼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不敢继续说下去，更不敢去想，如果当年太子选的是赵衍，那今天发生在赵衍身上的，是不是就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不会”
“殿下，你说什么不会。”岳楼抬起头。
“这一切看似是巧合，其实都是必然。不管当年你选择什么方式保护那幅画，你都会是我的伴读。”萧相意拍了拍岳楼的肩膀，“你回忆下，你的文试武试赢得过程。”
岳楼想了想，武试没的说，真拳头打出来的，文试比的是论证秦灭六国的功过，岳楼哪儿懂这些，只能把秦灭六国前后的地图画上了，可就是这，也比一些不懂装懂的学子们强多了，太子殿下选的是伴读，不是朝臣，所以人选可以学识浅薄但是不能自作聪明。
“所以，文试武试结束后，人选就已经定下了？”岳楼问：“那为何还要加试一场。”
“因为父王还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如他所想，是不是真的……笨……”萧相意说完弹了下岳楼的脑门。
“那赵衍？”岳楼摸着脑门又问：“又是为何参加？”
“父王见他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给了他一个露脸的机会，也因此得以入军营，只是没想到……”
“殿下，赵衍怎么说也算是末将的师兄，如今他遭逢此难，等回了京都，寻到他娘，末将想照顾她。”岳楼恳切道。
“好，等回了京都，我便请母妃为赵衍的娘请封。”萧相意突然觉得自己父王的眼光真真的好，所选的伴读也真是至情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