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芜安之若素，不动如山：“聚会只聚该聚之人，不聚有散无聚的路人。”
索美丽深有同感：“沈岱根本不适合这种场合，万一他又发病——”
在座所有人都齐齐抽了口冷气，想起了二年级开学仪式上沈岱轻飘飘倒下去的样子，那姿态优美至极，异常脆弱，仿佛被霜雪冻硬的一块琥珀薄片，轻轻触碰就崩断。
“不提这个”，赵一刀吞下肉丸，出来打圆场，“现在酒过三巡，也该做点有意思的事了。”
皮栖云兴奋起来：“你有何高见？”
“不如来口算微积分，接不上来的就罚酒。”
赵一刀的提议立刻遭到炮轰，什么“开玩笑，江半纸提前三十八轮预定冠军”，什么“你让我一个古典学的人来干这事”，什么“那苏夫人和大家同步按计算器吗”。
他头大如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他心中最可靠的江芜巨佬。
江芜不负所望：“我有个提议。”
她解释玩法：
“今天让卢仙师拔个头筹——现在有五百张小方块纸，卢仙师随机选取37门语言写好五百个单词，然后每人摸来数量不等的纸片，查证单词的意思，然后利用专业知识将单词演绎出来。”
“举个例子，我今天抽到了一个古希腊语单词，Βουνό，我查出这是山的意思，但是我不会直接写明，我会用星系自转速度曲线的预测值，一个近似的山形来表达。”
“然后进行交叉互换，确保每人拿到手的都不是自己的专业领域内容，谁猜不上来，谁就要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青青帮我们放音乐计时，任意时间段都可以，然后依次作答，卢仙师来一一验证。”
江芜的点子向来有趣绝妙，众人一边暗想她居然说了这么长一段话没有带嘲讽语调，一边欣然应了，卢仙师也很快写好了五百张纸。
但有人第一轮刚拿到纸片就出了纰漏：“这是什么语言？贪吃蛇语吗？提示就在下面画了一条直线，上哪儿猜去？”
“第一轮，索美丽出门做蛙跳预定！”赵一刀高喊，直线就是他画的，“我觉得你还能再抢救一下。”
七嘴八舌声中，石霏青听着音乐已经从钢琴轻音切换到唢呐百鸟朝凤，当机立断：“停！”
验证从皮上瘾开始：“这个提示是布知道画的三色旗吧，可是你手里只有黑笔，到底画了哪国非黑即白的三色旗？幸好旁边还画了很多坑坑洼洼——所以是荷兰？”
卢仙师恭喜她逃过一劫：“这是匈牙利语里面对荷兰的称呼。”
下一个到了江芜，西语对她来说如同母语，因此猜测拉丁文词根也不算太难，甚至都没看毫无用处的提示：“群星。”
卢仙师挨个检查，大家都平安过关，只有最后的索美丽还没等她来，就老老实实去包厢外做了两组蛙跳。
“第二轮开始！”石霏青播放起了百鸟朝凤。
在震耳欲聋的魔鬼音乐背景中，江芜盯着纸条舒展了眉头。她这次运气不佳，抽到了如同书写面条的语言，还好提示看起来像是苏潮海的手笔，给的是一套金融理论的名字，创始人姓格林：“绿色？”
卢仙师鼓掌。
这一轮渐入佳境，除了皮上瘾都表现良好。
皮上瘾不忿，咬牙切齿：“我抽到这个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鬼画符，提示是一只猫，我说了猫，结果不对——是谁在误导人？给我站出来！”
江芜惊奇，那正是她创作的：“我画的是薛定谔的猫，所以是观察者的意思——这都猜不到，你没文化啊？”
皮上瘾万万没想到捅刀的是自己挚友，愤然瞪她：“我选大冒险！”
“建议皮上瘾去隔壁包厢唱个歌。”高吃吃慢条斯理地说。
江芜赞许地点头，不愧是精英律师，一石二鸟，心机深得很。
皮上瘾的歌声是人间至毒的大杀器，如此既能起到大冒险效果，而且遭到荼毒的也是隔壁包厢，不是他们，很妙。
赵一刀有异议：“我们应该都跟上去听听。”
江芜惊奇：“听皮上瘾唱歌？你今年贵庚？”莫非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顶着皮上瘾充满了整死人念头的眼神，赵一刀坚持说：“我们必须全体到位，不然怎能确定皮上瘾真的是去唱歌，而不是进去就直接坐在人家桌上开吃？”
哈，被他说中了，皮上瘾牙痒痒。
但大家都觉得赵一刀这话在理，扯着皮上瘾就往外走。
“你们好，我来献歌一曲”，皮上瘾径直推门，随即直挺挺地往回走，嘀咕，“一定是我喝酒喝多出现了幻觉，可是我又不是苏学家，怎么会醉呢？”
苏潮海被她撞了个趔趄：“听听你这话说的。”
“皮上瘾又没说错”，江芜维护她。
苏潮海的酒量确实已经不能用“浅”来形容了，别人再怎样也不过一杯倒，而他是“一蘸倒”，手指蘸起酒水送到鼻尖前一闻，就撑不住了。
一位金融界成功人士不会喝酒，听起来仿佛很不可思议。
然而苏潮海身为PISAA的绝对高层，应酬交往的时候如果他执意不喝酒，谁又有资格勉强他？
“是进隔壁包厢唱歌，不是对着隔壁的门唱歌”，赵一刀催促，他还惦记着盘里的肉丸，“快快快！”
皮上瘾深吸一口气，再度推门：“天，有个随时他。 妈要见马克思的人出现了！”
“……”苏潮海忍不住发挥了政委的功效，“皮女士，请你文明发言。”
皮栖云：“……”
她虽然因为震惊过度，嘴巴到现在还没合上，但从善如流，改口倒是改得飞快：“我的天哪，有个随时要见马克思他。 妈的人出现了！”
“……”
这次莫说是苏潮海，其他人也听不下去了。
人固有一蠢，但其皮上瘾奇蠢无比。
一片沉默中，反倒是一直存在感不高的卢仙师弱弱地说：“希望你考虑一下文化差异？马克思是德国人，德语当中不用他。 妈这种表达方式。”
“不是啊！”皮上瘾要崩溃了，“你们一个个的倒是过来看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