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十月二十一日,应该定为杀江芜不犯法日。”
“假如真有这么一天的话,被江芜气死的人每人一刀,能把她剁成密度不低于3.0乘以1010千克每立方米的饺子馅。”
“唉别说了,快救救谢神!他虽然也不是什么善茬,但面对江芜就是小行星撞地球——你瞧,谢神的假笑面具都绷不住了!
“他撇嘴了,他皱眉了,他变红了——这不是一般的红,这是气泡星云ngc7635充满怒火的红——他要炸裂了!”
钟戈一走近会议室,就瞧见两个新来的研究员紧贴着玻璃,脸笑得皱成一串串炸麻花。
——果然是因为最近谢百岁做的研究,比老母猪下崽还高效,让其他人课题任务变少了,他们才会闲得去八卦吧?
不过现在“金主爸爸”江芜来了,如果能谈得拢——
“你们放荡形骸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钟戈的笑容里流露出“洗洗干净等着加班”的意味。
两人打了个抖,故作惊讶:“钟老板!你快救救谢神,再晚几分钟他就要被江芜逼疯了!”
钟戈不以为然,这世上能逼疯谢百岁的人绝对是不存在的。
——他当了谢百岁九年的同窗师兄,甚至连“谢百岁”这个雅号都是他冒死传播的。
当年,物理系本科所有课程共有四门必修课难度惨绝人寰,学生堪称是刀丛里滚一遍、火海中走个来回,最后平均得分“还不到自己的年龄”,更别谈过关了——
而“百岁老人”谢冠卿却得了满分一百分,四个。
心上没几百道褶子弯弯曲曲,怎么可能做出来这些绕啊绕的题?
何况谢百岁这厮确实坏得很,是个天字第一号戏精,向来只有耍弄别人挖了坑,回过神来恨不能把他做成油条揉扁拉长再丢下油锅的份。
最令人发指的是被他坑得要命还偏偏没法报复回去——
这人没入戏的时候,总是戴着最合时宜的微笑面具,哪怕心黑得能拧出墨,瞧起来还是温软又腼腆。
和他对上,那就是一把两头尖针戳在蓬松的大面包上,只伤己不伤人。
至于江芜,钟戈只知道她曾是那所——就是那所特定的连名字都不用提起的死对头学校——风云人物,数学学院的巨佬,天体物理界的璀璨新星,转业后创立PISAA金融科技公司,在全球金融领域也是独一份的光芒万丈。
关于她的种种传奇故事,时隔多年依然让钟老板觉得自己低到尘埃里,只想说“巨佬,您神仙下凡这一遭辛苦了”。
钟戈扭头打量,呆了,他第一眼只能看到端坐着的一条修长色谱。
他敢说,即使是一百只彩虹小马快乐地抱团打滚,也滚不出这么鬼斧神工的色彩搭配。
——这是,南瓜黄广袖衬衫配酒红灯笼裤?
还有这个紫色皮质头饰,右耳亮闪闪的硕大钻石耳钉,绿得明媚而不妖艳的豹纹披肩,以及旁边那款荧光亮粉橘拼接,款式直与钟戈外婆家蛇皮大口袋媲美的包包——
如果这次合作成功,今年研究室团建应该去巴西热带雨林,那里拥有世界上最多种类的变色龙,江芜看到这些“亲戚”一定觉得非常亲切,如归故里。
钟戈揉了揉眼,好容易才找到色谱上面的那张脸,顿时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冤枉江芜了。
有这么一副面容,她不是活灵活现的变色龙,是彩虹仙子。
江芜深金长发,黑眸,深棕细眉上挑斜飞,直指鬓角。她极美,一种张扬而极富攻击性的丽色,又摄取心魂的惊艳。
钟戈欣赏了好一会儿,才顺着江芜的视线移向对面人,惊呼:“……? 兀那腌臜泼才谢百岁,快放下餐刀!”
他再一次感受到以往听江芜的传奇事迹时那种高山仰止的震撼,巨佬到底说了些什么,居然能让谢百岁连假笑表情都裂开,准备抓起餐刀绝斗了!
谢冠卿的脸已经因为生气而扭曲,嘴巴也越长越大,已经完完全全向世界名画《呐喊》靠拢了,并且还是噗嗤噗嗤会喷火的呐喊4.0全新版本。
钟戈头疼地把已经快站到桌上的青年按回去坐下,夺了餐刀,同时试图安抚对面的江芜:“我们这有绿茶给您降降火气,不行的话还有——奶油奥利奥?荔枝冰?”
小孩子应该都喜欢喝这些吧。
钟戈看着两个人目光相撞,如同幼儿园小朋友互瞪斗鸡眼,撇了撇嘴。
“哈。”江芜耸肩。
钟戈可不知道“哈”是什么饮品,但因为会议室的橱柜设得太高,一米六五的钟老板踮起脚也只能够到最外面的咖啡粉,于是他从善如流地泡了杯清咖。
“噢”,江芜双手捧杯,这就是“有点满意”的意思,随即抿了一口,“嗯?”
谢冠卿眼神淡淡地在她脸上一划,这点功夫,他又把自己碎裂的假笑面具捡回来带好,看起来还是个无懈可击的温润青年:“糖?玫瑰花?牛乳?”
他手一顿,最终给江芜的清咖里倒了些黑胡椒粉。
“呵。”江芜弯了弯眉。
钟戈木着脸,他们到底是怎么沟通的,难道这就是两位巨佬之间不动声色的脑电波交锋吗?
江芜凝视着谢冠卿,眼尾微微翘起,饶有兴趣又略带挑衅地,藏在刀鞘里的锋芒,如同深邃夜幕里骤亮的电光。
“你六年发了41篇SCI,都在一区二区——可惜都是量子纠缠级别。”
SCI是全球自然科学的核心论文索引,含金量由金字塔尖的一区二区往下递减,博士的毕业论文要求只是一篇三区。
谢冠卿连同读博期间在内的六年发表了这么多高质量论文,放在全世界的天文、物理圈,都是惊才绝艳的一枝独秀。
“不耻下问,什么叫量子纠缠级别?”钟戈感觉自己“解读巨佬语言问卷”得了鸭蛋。
就像是大家出发跑马拉松前,他在起跑线上被鞋带绊倒,摔了个四仰八叉。
他终于初步对那些被江芜气死的人感同身受,明明大家学业背景都相似,江芜就连嘲讽人的话都隔离了他两个银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