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就像一根刺扎在仙人掌上,没有给江芜留下任何印象。
然而,她两天后在回家的路上正低头在脑海里推演建模,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肩膀。
她绕过障碍物往前走,但那人很执着地往右一步拦住她,似笑非笑:“自古红颜多薄幸,负尽天下有情人。”
江芜:十分警觉。 JPEG
这声音一听,就让她的反派雷达响了起来,果然不是什么好人呐!
她用力推了推对方,没推动。
但对方也没有对她做什么,就像一堵墙一样杵在那里,分毫不动。
江芜冷冷道:“可否请您挪移尊步?”
“哦——”
拖腔拖调地,以为他要答应,却又坏心眼地转了个声:“当然不了。”
对方说着胡乱改编的歪诗,双手翻成京剧中女花旦的并蒂纸,目光流转,满是幽怨:“我应该给自己唱一曲《长恨歌》。”
“再来一首《祝你平安》给这位负心人。”
他声音里忽然充满了杀气,又满是做作的楚楚可怜:“欺负了我又始乱终弃,难道我会让你好过吗?”
江芜:???
始乱终弃???
Hello???您这头顶上放的是人脑子,还是猪脑子,还是花岗岩啊?
路过的大妈奇怪地看过来,问老伴:“哪一出儿,咱这近来好像没有京剧团巡演?”
老头警惕地拉着她加快脚步:“京剧没有,不过马戏团可不少,刚来的那个做慈善的,收容了好多残疾人!”
“啥不着三不着两的,这小伙子也不残疾啊?”
“他卖葱,可能脑子有点问题!
一阵晚风吹来,将路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清晰送进了耳朵里。
江芜不得不承认,那一对大妈的评价实在是太贴切了。
然而惊人的事,那人的发挥竟丝毫未受这一幕的影响,甚至还借题发挥:“是啊,我伤心之下,满怀激荡,走火入魔,最后不得不削发为僧,遁入空门了。”
“阿弥陀佛。”
“你负我在前,等我开始修行又再度出现,是何居心!”
“莫非你就是那三头六面的妖女魔头,来下凡考验贫僧——”
江芜终于回过神来,戏这么足的人、接近人间绝症的人,她统共只认识一个。
她从大脑如山如海的数据堆里翻出这人是谁,这感觉并不比试图从一堆北京烤鸭中找到一只南京盐水鸭好多少:“谢冠卿?”
谢冠卿很快抛弃了贫僧的角色,别过脸,刁蛮地轻哼:“负心人竟然还能毫无愧怍地喊出我的名字,好厚的脸皮!只怕三百年的榕树老树皮也赶不上!”
江芜和他对接台词:“天下有一人负我,所以我负尽天下人,谁让有的美貌少年运气不好偏撞上来。”
谢冠卿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你……”
“小小姐!”周老的喊声一如既往的中气十足,打断他的话。
他正拎着食材准备上门给江芜做晚餐,大老远看见小小姐和一个青年拉拉扯扯。
这种场景,对于周老来说不亚于六级地震预警,他立即从推车里翻出根长达一米的大葱,准备敲打敲打这位狗胆包天的神秘人士:“小小姐,这位后生是……”
走到面前,他看见谢冠卿的脸:“原来是小南瓜二号!”
“你这机器人好不懂事,小南瓜没有做家务功能,你也没有吗?前些天到底干什么去了,皮丫头那里也说没有把你带回去维修……”
周老用大葱在他脖子上的“复位键”一戳,不由分说把他推进门。
“二瓜瓜,你把这些挑好的水果洗出来送上去给小小姐。”周老下达命令。
江芜向来工作繁忙,最近更是脚不沾地,因此周老供给的饮食都严格按照营养学膳食最优的规格来。
谢冠卿剥葡萄的手一抖:“二瓜瓜?”
“我给你取了个好听的新名字”,周老对自己的起名技术非常满意,“小南瓜二号太长了。”
“小小姐出生之前我想过很多好名字,什么天赏、永乐、小宝、二贝、甜春,还有绣珠花,都挺好,可惜……后来一个也没用得上。”
幸甚至哉。
谢冠卿脸上的假笑都快挂不住了,这户人家统共只有两人,还老的老少的少,但战斗值实在惊人。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在杀伤力这个层面,他简直和这里的主人天生一对。
“为何不是瓜瓜二?”起码和小小姐还是对仗的。
现在机器人的思维做得越来越活跃逼真了,周老感慨地挥手:“好吧,瓜瓜二,快洗水果。”
饭后,周老离开前拉着谢冠卿唠叨半天,让他好好干活,目送着他把果盘端给江芜后,才放心地走了。
谢冠卿作为“瓜瓜二”自然是没有吃晚饭的待遇的,他摸摸肚子:“还有别的食材给我发挥吗?”
“你吃水果。”江芜埋头苦干。
他从善如流,往嘴里扔蓝莓,一边看她尝试建模,正在画函数图:“你这个公式展开很不高斯啊。”
著名数学家高斯,他的名字就意味着数学之美。
江芜反复模拟修改函数,没理会他。
在谢冠卿看来,这个模型的背景公式挺有技术含量,涉及到应用数学的部分他也未必都懂。
但这是实用的,而不是美的,他有时候纯粹到有些固执,总认为只有干干净净的理论科研才是值得憧憬的。
江芜随手抓起水杯,发现杯子空了,不禁眉头一皱。
谢冠卿趁机塞一瓣橘子给她。
江芜嫌弃,头也不抬,反手将橘子扔回来,还是觉得指尖有点黏糊糊:“纸巾拿来。”
她还要继续摸电脑,不想浪费时间。
谢冠卿发出一阵细微的声响,没动。
江芜不耐烦:“纸巾拿来。”
“我来。”谢冠卿直接捉住了她的手。
他捧住江芜的腕子,拂过她手指,而后捏起手帕蘸水,顺同方向轻柔而细致地擦拭一遍,最后裹住她指尖捏了捏。
江芜有点发痒:“你本科的物理实验应该学得挺好,擦贵重的实验仪器就是这个擦法。”
“那是因为你很贵重”,谢冠卿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