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百姓觉得最近那些贵人们可真不安分,一天到晚闹闹腾腾的,就是钱太多!哪像他们,每天干完活,就只剩一点时间可以去茶馆坐坐,听听八卦。哪有时间耍什么阴谋诡计?又没有那么多钱值得耍。
这不?昨日白氏书坊大张旗鼓批判信阅书铺的姜正,交给大伙儿一个稀罕的新词“人设”,大伙儿新鲜劲还没过。今天,姜正家那年迈的父母,就全部被杀了!姜正那伪君子也不知溜到哪儿去了,居然都不敢出来给父母收尸!
大街小巷,酒楼茶馆中,一时间议论纷纷。
京城百姓也不是傻的,作为京城本土人,身处政治中心,他们也是经历过很多的人!这贼人悄无声息地在姜家村把姜正父母杀了,却杀人不埋尸,而是丢在家中等人发现,绝对是为了警告姜正呀!
“诶?那姜正呢?怎么不杀他?”
“兄dei,不知道吧?姜正那厮,写了那本书后,早就跑路了!这几天,姜正老母呀,五十多岁的老妇人了,都拄着拐杖去洗菜做饭的。邻里看不惯,还过去帮忙哩~”
“要我说呀,这姜正就是个怂瓜!搞什么孝子人设,事到临头,立马跑路,也不懂给父母安排一下。”
“也不能这么说呀,姜先生又不一定知道那贼人会那么有恃无恐。”
“哈,兄弟,看不出来呀,你居然是那厮的书迷?”
“是又如何?”这人还挺骄傲的,“我可没时间看白氏流年写的那些话本,看了又没个屁用,倒是姜正的《趣谈集》,我看了以后,学到老多了!”
“嘚嘚,咱不跟你扯书,咱都没钱买,只是凑热闹。咱聊姜正这人,不管什么集,你不谈人你就坐回去喝你的茶。”
坐在角落里喝茶的楚玉姝听得直乐,这不就是古代版的“不喜欢就别看”吗?
“作品体现人品,怎么就不能聊了?”
“哈哈哈,我昨天坐这还听到个跟你差不多的后生说‘人不好,但书好,作品与人无关’,今天你就来说作品体现人品了?”
“兄嘚,咱不跟他聊,我们继续!”
“我有个朋友,他小姨丈的表舅在府衙当师爷的,说呀,姜正父母可惨了,眼珠子都调出来了!”
“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见众人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那人面露得意,继续道:“两具尸体,都是东一块西一块的,官府查案,仵作验尸可不需要完整的尸身吗?衙役把尸体收起了,仵作说没有眼睛,就又搜查了一遍,你们知道最后在哪里找到的吗?“
“哪里?”
“后厨的锅里!”
“嘶——!”众人听着感觉身体凉凉的,好似有阴风吹过。
“不听了不听了,我先走了,待会儿还要上工。”
“对对,我也有事。兄嘚,下回在唠。”
……
听众们一个个散开了。那人还没有讲完,有些意犹未尽,嘀咕着:“哼,胆子真小。”端起茶杯将已经放凉了的茶一饮而尽。
“哈~说了那么半天,都渴了。”他眯了眯眼,用手托着脑袋,然后对上了一双好奇宝宝的眼睛。
那人:……?
“小孩,什么事呀?”
“我是听你说在厨房找到眼睛,有些好奇,你能跟我具体说一说吗?”楚玉姝满眼期待地看着他,十足的小迷弟模样。
虽说一个小孩对这种事感兴趣有些古怪,但那人很乐意有人听他说,立即继续道:“我不是说眼珠子掉了吗?就都在锅里呀,四个呢!听说一些衙役们当场就吐出来了!”
楚玉姝想象着那画面,心里有些发毛。但还是仔细问了一些细节。虽然她不论学习还是工作,都离刑侦十万八千里,但作为一个现代人,她还是看过几部心理罪犯类的电视剧和小说。
如果说杀了姜正父母是为了警告或是嫁祸,完全没有必要做其他多余的事。
这是心理变态者才会做出来的事,不能让官府将这个事定义为“上头人的警告”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轻轻放过,否则凶手还会再次伤人的。
楚玉姝和这人聊了一会儿,直到这位老茶客午休时间结束,需要去上工了,才遗憾地告别。
人一走,楚玉姝小脸就耷拉下来了,拧着眉毛,肉肉的食指在木桌上点点点点,一副心里有事很烦的模样。
“少爷?”书言还是第一次看“楚喻梅”出来玩时还苦大仇深的模样,担忧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你让我静静。”
楚玉姝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这几天的事,完全就是原著里未曾记载的事情,但她相信这个凶手肯定不是她的蝴蝶翅膀扇出来的,既然是在京城犯案,且男女主都在京城,怎样在原著中都应该出现呀!
最近是六皇子被刺杀了,然后是六皇子因为治水功劳成为众矢之的,然后就传出来李宸和希衡的男男之恋。
众矢之的和男男恋之间还发生什么来着?
楚玉姝小脑瓜中灯泡一亮,终于想了起来,是李长乐对顾长风一见钟情!是英雄救美!
李长乐这小丫头出来买话本,因为人多就让侍女在店外等着,自己进去,然后遇到歹徒袭击,路过的顾长风救了她!
对了,就是这个!原著中写的,那个歹徒被顾长风送去官府了,说是什么连环杀人犯。如果原著有记载,那就只能是这个了。
现在离李长乐出来买话本还有多久,楚玉姝不清楚,不能确定这凶手在姜正家杀人到袭击李长乐之间,是否有再害过人,但最好还是把他给早些抓起来好。
“在想什么?”
一道清越的男声响起,楚玉姝抬头一看,眼睛唰地亮了。
“美人!”
苏廷年:“……”
感受到周围茶客因为小孩这一声而瞥过来的视线,苏廷年有些庆幸自己已经画好妆了。
“上次不是教育过你了吗?你该叫我什么?”
楚玉姝懵了懵,但很快反应过来,想起上次楚喻梅的叫法,乖乖道:“苏先生。”
苏廷年刚来茶馆,就看见这小孩在一个人面前装乖,干脆在一旁坐下,看看“他”在作甚。发现他居然在探听姜正的事,觉得自己得来看着点,免得这小孩闹出什么事来。
没想到“他”居然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你是对姜正家的案子有什么想法吗?”
想起正事,楚玉姝终于将自己的理智从美色中拉了回来,压低声音:“苏先生,我们开个包间说吧。”
“嗯。”
苏廷年虽然不入仕途,但也是苏家权力中心的人物,又素有才名。楚玉姝想了想,觉得这事和上头斗争也没啥关系,就将自己听到的事全跟苏廷年说了,并说了自己的一些猜测。看看这位大才子能有什么办法。
“我是觉得吧,这害了姜正父母的,不一定是权贵的人,也肯能是那种有异食癖的杀人犯。”
苏廷年听了楚玉姝分析后,目光中出现了几分欣赏:“不错,不人云亦云,能有自己的想法,还知道异食癖。”
楚玉姝:杀人犯呀!你不担心有人被杀你担心这个?你怎么回事?
小孩眼睛亮亮的,想法明晃晃地摆出来。他伸手摸摸小孩的头,手感一如想象中的柔软:“你能看出来的事,府衙中办案经验无数的官吏也看得出来。已经在查了。”
“啊?”被美人摸头了,晕乎乎的,好像踩在云端。
“你以为官府的事那么容易透露出来吗?刚刚那个人,是官差。”
“你是说刚刚那个跟我说话的?”见苏廷年颔首。楚玉姝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不清楚,可能是引蛇出洞,也可能是打探消息。”见小孩一副“你在说什么废话”的表情,他话锋一转,道,“不过不是异食癖。”
“啊,他不是拿眼珠……了吗?”楚玉姝特意隐去那几个字没说,相信苏廷年能明白。
“但发现了,不就代表没有吃吗?”
“……对哦,他又不是没时间。”
“我差人了解过,府衙发现的……是在沸水之中,而且水质很清。”
“啊?吃干净的食物?”说了楚玉姝又自我否认,“肉类煮起来会有浮渣,除非他煮了捞出来再重煮,但他不吃……是洗干净眼睛的意思!”
苏廷年感觉这小孩真的很聪明,而且还总能和自己想到一块去,虽然不明白这小孩怎么知道煮肉会有浮渣的。
他忍不住又摸了摸小孩的头:“对。是洗干净眼睛。”
为什么要洗干净眼睛?
想起之前李长乐说姜正身份并无破绽,但一个普通农家子不可能有干出这种大事,要么是被控制了,要么是被替代了。现在看来,是替代了。所以真正的姜正,大难不死,但回来却发现自己被取代了,他疯了,恨自己的父母眼神不好,认贼人当儿子!
楚玉姝抬头看着目光温和,神情镇静的苏廷年,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这可是政治的黑暗面呀,美人怎么会对“他”这么一个七岁孩子说?
“你不是想知道吗?正好,我也想告诉你。”苏廷年温和地笑了起来。
楚玉姝眨眨眼,禁不住美色诱惑,又开始发呆:天呀!有没有机会,让我把他绑起来,做各种造型来画画!
既然官府已经猜到了,楚玉姝就不担心了,但美色当头,看着帅气的苏家五郎,她不太想走。
但苏廷年可不会放“他”乱跑。
“既然知道有杀人犯在京城流窜,你一个小孩就不要在外头乱跑了吧?”
站在一旁的书言心里疯狂点头:对对对!
楚玉姝:别呀,姐还没有看够。
小孩看着自己,眼珠滴溜溜地转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廷年以为“他”贪玩不想回府,道:“需要我亲自送你回去吗?”
楚玉姝:“……”
她特别想说好,这样就可以多看美人一会儿了,可是这样的话,楚喻梅可能会被便宜老爹责罚。
“苏先生,我们就不能再聊聊吗?在包间里聊天,总没有什么事了吧?”
苏廷年今日已经将新稿子交给白茵了,倒还真的挺闲的,问:“聊什么?”
聊什么?这个,这个——有了!
“你说,那贼人有没有肯能去信阅书铺报复?”
“何以见得?”苏廷年来了点兴趣。
“因为顶替的人写书呀!凶手肯定很厌恶他,他什么都没了,完全被替代,没有身份地活着,肯定很恨。加上凶手已经疯狂到去去除眼珠的杂质了,那会不会恨屋及乌,想把崇拜他的人全部给……了。”楚玉姝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有可能。”苏廷年眼睛一亮,点了点头,“我会将这个消息转给府衙的朋友的。”
“那苏先生,有没有奖励呀?”
小孩眼睛亮晶晶的,说不出的灵动与可爱,苏廷年感觉心间软软的,问:“你想要什么?下次见你的时候送你。”
“不,择日不如撞日!我现在就要!”楚玉姝顺势抓起美人的手,撒娇。
温热柔嫩的触感爬到指尖,小孩还恶劣地捏了捏,让苏廷年很是不自在——这大概是他长大以后,第一次被人牵手?
“你怎么撒娇起来像个小姑娘?男子汉,要有点骨气。”虽然是斥责的话,但话音中却带着笑意,“那你说,要什么?”
楚玉姝:要你给我当模特可以不?
啊,美人的手好好摸!嘿嘿,虽然手上有点茧子。下次有机会送他一瓶护手霜!
“要你请我吃一顿饭,可以不?”这样就可以多看一会了,姐真聪明!
“你中午不回家吃饭,不用报备吗?”
“不用呀,父亲最近都不回来吃午饭,只有晚饭回来。”
楚侍郎中午不回府吃饭?
这才想起自己的任务,苏廷年眯了眯眼,不动声色:“那你也需跟你母亲说一声吧?”
“啊?”穆帼可从来不管三哥的事的,何况她现在都不在楚家。“不用,母亲不管我。”
苏廷年眼眸微垂,没有再继续问,以免楚喻梅这聪明的小孩发现不对劲,道:“那就走吧,带你去吃午饭。”
“谢谢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