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定白茵能解决笔名盗用一事后，苏廷年就闭门埋头苦思新书内容了。闷了两天后，确定好了核心，构架好了大纲，苏廷年准备去市井茶楼逛逛，了解一下京城的新话题。
如意茶楼靠近码头一道，分为上下二层，因装修大方得体，茶水便宜，且楼内的说书先生厉害，所以客源下至贩夫走卒，上至富商书生，都喜欢来这儿坐下休息或与友人唠嗑。
苏廷年在白老头欲言又止的目光中，出了门，来到如意茶楼，刚在二楼一临窗的位置坐下，就听见附近一茶客语气激动道：“流年那眼睛也太漂亮了！咱一个男人都要被勾了魂去~”
苏廷年瞳孔微缩，差点没拿稳手中的茶杯，被这信息量极大的一句话给冲击得懵了片刻。
他应该没有暴露，不然他一路出来就没那么顺畅了，所以到底出了什么事？他的眼睛怎么就出了名？
他此时有些后悔，应该细细询问一番白坊主解决办法的。
只听那块的另一茶客道：“你也是流年的书迷？你不是不认字吗？”
“咱不认字呀，但咱好歹会看画呀！虽然咱也没那能力欣赏那些名画，但那白氏书坊的画，画的跟真人似的，那画家叫什么来着？”
“颜婳。”
“对，叫颜婳，这大师可真厉害！咱当时差点就伸手去扯面纱了，可惜被拦住了。”
“幸好被拦住了，不然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咋说？”
“那画可值钱了！不管是流年的书迷，还是单纯被画迷住的，还有看到这画价值的……”
“价值？”
“作为引起全京城热议的画，谁不说那画好？大伙有空谁没去白氏书坊那看的？你说起以前那些出名的画家，普通百姓那认识？但你提起颜婳的画，谁不认识？画的还是另一个名扬全国的大师流年，你说有没有价值？”
“那必须大大的有。”
“可惜人家不卖。我一个朋友是那白氏书坊伙计的远亲，他说那画都出价到五百两了！”
“人大师又不缺钱，画的是人家夫君，肯定是送给夫君的，被那不要脸的姜正给逼得拿出来摆，卖啥子嘞？”
……
那两人接着就开始聊起物价了，苏廷年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平复一下心情，将铜板放在桌子上，起身出了茶馆，向白氏书坊走去。
他倒要看看着颜婳到底画了什么？又是漂亮眼睛又是面纱又是夫君的，白坊主这解决办法真的是厉害呀！？
“吾夫流年，修八尺有余，形貌昳丽若仙，姜正配否？这话真是高贵冷艳霸气呀！不愧是颜婳大师，越读越觉得有味道。这个流年怎么那么好命！”李宸上次看画但没来得及看字就被苏廷徵带走了，今日将整理好的资料交给二舅舅，终于可以溜出来了，“这字也好好看呀，用炭笔写字也能那么好看，不会是颜婳！”
苏廷年到白氏书坊时，就听见六皇子在公告栏前叽里呱啦地吹捧着颜婳。
看画的人很多，有书坊的顾客，有闲着无聊的画迷，有来瞧瞧京城名画长见识的外乡人，还有一些画师在他人的背上展开纸来临摹。如果不是李宸身份高贵带着护卫，也挤不到前面。
看着面前的人群，苏廷年只好拍了拍守在外边的护卫，让他带自己进去。
“表哥。”
李宸转头看他，一脸无奈苦闷：“不是吧？希衡你也来催我呀？”
苏廷年：也？看来表哥最近被父亲他们逼得很忙呀。
“不是，我只是来看画的。”说罢，苏廷年走到公告栏侧边，看着这画。
画很不错，颜婳固有的水平，并没有比以往超出了什么，只是画中人的眼睛，太过传神。与其说这是颜婳最好的画，不如说这是颜婳画过的最漂亮仙气的眼睛，从中也看得出颜婳很喜欢这双眼睛。
不过，这眼睛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苏廷年又看了一旁的炭笔小字。
沉默呵，沉默呵，不知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
“吾夫？！”他清朗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恼怒和难以置信。
“有什么不对吗？”李宸还是第一次看着笑面虎表情管理失败，向来温润的脸似乎在冒烟，素来清淡的双眼也带上了火光，不是很明白他的生气点，难道——希衡喜欢颜婳？
他忍不住对比起希衡和画中人，额，这气质可真像呀，如果希衡此时没冒烟，估计更像。这身高倒是希衡矮些，不过希衡才十二，还有长到八尺的可能，然后这眼睛，别说，还挺像的哈……
李宸看看画，再看看苏廷年，又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下此动作……
“希衡你的眼睛怎么和流年一模一样？”
这话声音有点大，瞬间，无数目光都落到了苏廷年的眼睛上。
人群隐隐开始沸腾。
“真的好像呀！”
“这人是谁呀？还蛮好看的哟~”
“这是苏五呀，我们京城出了名的美男子！”
趁着众人还没有沸腾得溅起水花之时，苏廷年连忙走了，李宸也跟着走了。
但今天的事也传开了，由于苏廷年年方十二，还嫩着，所以都猜测颜婳是长公主，而流年，则是深居简出的苏家三老爷。
长公主和姊妹们聚会时被问起，怎么和驸马秀恩爱秀到全京城都知道了，一脸莫名，打着哈哈避开了。回到公主府后，立马派侍女去打听。
苏廷年被母亲身边的侍女冬雪请来公主府时，一脸无奈。
在消息传开后，他就猜到会被母亲怀疑的。
“儿啊，你不会偷偷在外面娶妻了吧？”长公主明艳动人的脸上满是关切，忧心忡忡地问。
“……”但他就没有猜到母亲的想法会那么离谱。
“莫须有的事，母亲你多虑了。”
“是吗？假的吗？”
为什么你语气里带着遗憾？孩儿才十二岁呀！
长公主身为先帝的嫡长女，当今皇帝一母同胞的姐姐，从小就是在蜜罐里泡大的，后又嫁给了苏父这个聪慧周到的男人，真的是从未经历过什么风雨，即使三十多岁了，还带着少女般明艳的天真，思维还极其跳脱。
“他们都说你和流年的眼睛一模一样呀？那幅画我也去看了，真的和儿子你很像嘛~我准备把那幅画买下来了。挂墙上也是赏心悦目呀，比那些单调的水墨丹青有意思。”
“世界之大，有两个眼睛长得相似的人并不奇怪。”苏廷年淡淡反驳，接着问，“那幅画，据传，颜婳并不打算卖，母亲真的要买？”
“买。”长公主豪气道，“还有我买不到的东西？颜婳的其他作品我也买了，别说，还都挺好看。我好想找她给我和你父亲画几张呀，可惜白茵那丫头捂得严实，硬是不告诉我颜婳是谁。”
苏廷年想着那画上的眼睛，再想想那霸气的“护夫之言”，嘴角微勾。
他也挺想知道这人是谁的。那画上的眼睛的确是自己的，模样可以像，但神韵不可能也这般像，可自己又是何时与颜婳对视过呢？
——
那幅画在楚玉姝交给白茵后，就交由白茵管了。而白茵之所以放出颜婳不卖画的消息，是因为这画一战成名了，不少外地人来京城，总会来看这画，然后来白氏书坊买点东西，也算是挺好的招牌。
但现在要买的人是长公主，一来是长公主有权有势，二来是可以借长公主的身份混淆一下百姓的视野。想了想，白茵就以一千六的价格将画卖给了长公主。
后来外人都传颜婳将画收回了，隐隐又将长公主是颜婳的传言坐实了几分。
楚玉姝这些天并没有时间关心外面的传闻，因为楚家长公子，大房的楚喻松娶妻，布置宴席采买什么的，穆帼身体抱恙窝在院里不出来，二房就只能楚玉瑶带着楚玉姝出来帮忙了，当然，两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也不太会这些，她俩也就坐在那里，看红玉姑姑指挥着丫鬟忙活。
“母亲到底怎么了？连大堂哥的婚宴都不出来，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吧？”楚玉瑶有些烦躁，有几次想翻墙进母亲的院子里查探，无奈穆帼的丫鬟各个都武艺绝佳，把她给拦住了。
楚玉姝嘴角微抽：“……没事的，五姐。”
她以前看原著的时候，也好奇女主的母亲一直不出现，到底宅在院里做什么。而现在她知道了，母亲她根本就不在院子里，她跑去庄子上散心了。
至于她是如何知道——因为白茵到郊外画风景的时候遇见了穆帼在和丫鬟们野炊，于是将这件事告诉了楚玉姝。
楚玉姝前后理了一下，想想祖母孙氏的态度，以及外祖母对楚家的态度，觉得应该是发生了什么，楚家有愧于穆家，母亲恶心楚家，嗯，尤其是楚泽铭那么狗的男人，但又不想被五姐知道也不想被五姐抱怨，所以就偷偷出去玩了。
“怎么会没事？都病了那么久了！”
“母亲应该只是需要休息吧。你看，厨房这几天的药都停了。”
“药都停了怎么还需要休息？她该不会是偷懒吧？”楚玉瑶忍不住怀疑，毕竟母亲真要是身体不好，红玉姑姑可不能这么冷静。
红玉也是怕这俩姑娘了，一个观察细致，一个聪慧直觉敏锐，要真被五小姐发现夫人出府了，那还不得闹呀？她连忙打断在思考的楚玉瑶，问：“五小姐，你们知道新娘子过来了，你们需要做什么吗？”
“做什么，闹洞房吗？”
楚玉姝：……
红玉：……
“我只送过二姐出嫁，大哥不还是我们家第一个娶妻的吗？红玉你快跟我说说。”
“五小姐，洞房，”说这两字时红玉声音低不可闻，“这个词女孩子是不能说的。”
“啊？这是什么很出格的词吗？话本里两人结婚不都是要洞房吗？”
红玉：“……说了不能说，你还小，以后就会懂的啊。”
“哦。”楚玉姝一副“你好奇怪”的表情。而楚玉瑶在一旁憋笑憋得肚子疼，这可是原著里的名场面，后面五姐还会跑去问顾长风：“明明结婚了就要洞房，为什么女孩子不能说这个词呢？”
而顾长风是个连话本子都不看的更直的憨憨，反问：“为什么结婚就要洞房，洞房是什么？”
楚玉瑶：“这我哪知道？话本里，大师姐也是结婚前听了嬷嬷教导才知道什么是洞房的，我们还晚着呢。”
顾长风：“所以红玉姑姑就是让你不知道的事情不要乱说吧。”
楚玉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