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闲,必然容易会为一些小事情纠结,钻牛角尖,比如楚玉姝。
付清被顾长风拦着,没有在说什么。
穆府的主人穆桧英身体不好,穆帼照顾她,也没有什么留下两人一起聚餐的意思,有着付清在,两人留下也尴尬,索性就回去了。
“怎么了?”苏廷年揉揉楚玉姝的小脑袋,“从刚刚就神思不属的。”
楚玉姝抬眼看了看苏廷年,又垂眸,小声道:“没有什么,只是有些担忧外祖母。”
她心里的确也有在想外祖母的事情,但她失忆过后对于朝中局势根本没有多了解,丫鬟又不会跟她讲这些,所以对于外祖母如今的状况,也就是一个有些关系的老人家即将迟暮,除了有些感慨,也就那样了,连面都没见过几次,
“察觉到了?”苏廷年没有多想,“穆家的兵权,可是很多人都眼红的呢。”
“那陛下不会回收吗?”楚玉姝小声地问。
“穆老将军的兵都是戍守边疆的,听说北夷南蛮那边都闹了灾荒,先前的隶圪因也只是个开始。很快就又要打仗了。”
“缺粮还打仗呀?”
“没办法,他们又没有钱买,又不想对大齐称臣,那就这样了。”苏廷年摇了摇头,倒是不介意和楚玉姝聊聊朝中之事。
虽说他人不在朝中,但有白大儒在,还有父亲总会让他过一眼那些消息,他对于朝中局势一直都很了解的。
现在,分明众人就没什么把敌军这次来袭当回事。毕竟敌军缺粮的话,那人多一点,打的保守一点,就能把对方耗死了,妥妥的一笔军功。
而打完仗,顺手收一收、瓜分一下穆家的军队,那就更棒了!
想想那些人的心理,苏廷年垂眸,看着茶盏中浮浮沉沉的茶叶,神色微沉——这种迫不及待的高傲心理,和先前男兵女兵对赛那次,又何其相似。所幸还有顾家和付家这样的老牌将帅在,还有楚玉瑶和楚喻梅,应该也不是那种冒进的性子,只不过这次,她们应该挣不到指挥的位置,至于打仗起来,能不能凭本事发号施令,就未知了。
还是希望不要吧,要是发生这样的变动,绝对是第一指挥官员发生了很大的失误,造成了损失。
“他们这样,也算得上是背水一战了吧?若是有破釜沉舟的勇气,那打起来也是很猛的。”楚玉姝不知苏廷年心中的忧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苏廷年听她这话,认可地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楚玉姝的脑袋,以示夸奖。
楚玉姝拍开他的手,抱怨道:“不要老是摸我头!拍肩膀就好了,本来就够矮了。”
苏廷年笑笑:“说不得多摸摸才能长高呢?有哪个小孩小时候不被摸头的?”
楚玉姝:“……可你这样会把我头发弄乱的。”
“那为夫帮娘子梳好?”
楚玉姝:大可不必。
回到公主府,苏廷年去了他的书房,楚玉姝则礼貌地说再见,然后回屋找丫鬟紫儿寻问情况。
“我问你呀,那个付清,与我以前是什么情况?”
紫儿负责的是楚玉姝的衣物方面,管针线活,鲜少和楚玉姝出门,对于付清的事情也了解不多,对于付清的了解,也是从原来的橘儿和云儿那里得知的。
所以紫儿想了想,只能说:“小姐认识的外男不多,除了顾家少爷,也就付家少爷了,以前也是经常在一块玩的,情谊还是有的。但不是那什么关系。”
“关系好吗?”
“那他对我是……”
紫儿抿抿唇,小声道:“付家少爷一直追求小姐,小姐对他保持了一定态度,五小姐和李长乐也会拦着她。”
所以我到底是不是摆出了可以处一处的态度呀?
楚玉姝特别讨厌失忆这件事情,对于过去的一切都模糊不清,现在对于付清这家伙,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她不觉得自己会是个渣女,但如果自己过去因为心里觉得付清可以所以保持相处,而在和苏廷年相爱后没来得及说清的话,那就是她对不住付清。但如果是付清明明被拒绝后却一厢情愿胡搅蛮缠,那就是对方的错了。
所以,到底是哪一种呢?
看这小丫头知道的也不多,但总有一些现象会表明的。
想了想,楚玉姝问:“紫儿,那他会送礼物过来吗?然后我收与不收?”
紫儿眨眨眼,想了想,道:“收的吧,有送过颜料,小姐喜欢就收下了,不过也有给回礼。”
“回的是常规的礼物吗?”
“一般是服饰吧。”毕竟小姐一屋子的东西,就数服装最多。
楚玉姝:“……送衣服!?”
送衣服这是几个意思?是她想的那样吗?怎么会送衣服?古代人送荷包是表达心意,送衣服也差不多吧?
楚玉姝深吸一口气,继续问:“以前七夕、元宵这些节日,我们有互相送礼物吗?我有收他礼物吗?”
“这——”紫儿沉思了一下,道,“付家公子节假日一直都有送小姐礼物呀。小姐一般都不拒绝的,只是一定回礼。”
当初的情景——
楚玉瑶:“六妹妹,付表弟让我给你带份礼物。”
楚玉姝:“五姐?我对他没有感觉,收这个干什么?”
楚玉瑶:“可这不是你特别想要的那种颜料吗?这玩意只有江南那边有呀。而且我都给你带来了,再送回去多难看?”
楚玉姝:“他怎么知道我需要这种颜料的?”
楚玉瑶:“你托我找,然后顾哥哥就知道了,然后付表弟就知道了呀~”
楚玉姝:“……”
“安啦安啦,你回礼不欠人情就好了。你衣帽间不是好看的衣服多吗?让紫儿挑几套男装,我给他送过去,多大点事~”
“送衣服?不会有什么吧?”
橘儿:“小姐,衣服是从外面购买的成衣,不是小姐的绣活,没有影响。”
楚玉姝:“那就送衣服吧。”
当时的楚玉姝:忙着赶稿,没时间去准备回礼了,随便吧。
——
说到底,当初楚玉姝虽然感觉付清喜欢自己,但也没有想太多,毕竟喜欢又不是爱,小学生没事谈什么恋爱?
楚玉姝眼中,付清就是个小弟弟,稚嫩的很。而后来和苏廷年相恋得突然,就好似神交已久的网友现下面基,发现对方长得不错,网恋奔现的那种,而那段时间,付清正跟着顾长风的军队在南疆呢。
等到付清回来时,被催着相亲的楚玉姝才没有把对方当成小弟弟,而是发现,对方已经是可以结婚的对象之一,是苏廷年的情敌。
——
苏廷年本来想带着楚玉姝去自己的书房看一看的。
他写书的秘密,一直掩藏着,白大儒和白坊主虽然知道,但不能交流这些,苏廷年想和楚玉姝分享自己写书的快乐,对于角色刻画的快乐,对于剧情描述的快乐,又或者让她猜一猜谁是凶手。
还有就是,想让楚玉姝看一看,那幅被他挂在书房里的画。
苏廷年站在画前面,手指轻轻地落在上面娟秀的小字上,有些想笑,又有些疑惑。
他与孩童时期的楚玉姝传信的机会少,见面也就一两次,但不知为何,总有种从小时候就认识了的感觉,看着这幅画,想起的既是那时在英国公府两眼放光偷看自己的小姑娘,又是,在酒店里抓着鸭腿发酒疯喊“美人”的楚喻梅。
他那时觉得楚玉姝和楚喻梅的性格实在是太像了,不愧是龙凤胎。
可现在渐渐的,楚喻梅愈发老实,倒是楚玉姝,还是以前那调皮捣蛋的心理,唯恐天下不乱,即使失忆了,内里依旧鬼精鬼精的,嘴皮子依旧利索得很。
苏廷年将昨日写好的稿子再检查了一遍,装订好,然后让侍从送去给九州阁的人。
他转身回了院落。
“姑爷好。”
几个丫鬟向他问好,苏廷年问:“夫人呢?”
|“小姐……夫人在屋里。”
苏廷年挥手让允对方离去,然后朝屋内走去。
屋子关着门,他手放在门上刚要敲,就听见了屋里的声音——
“我那时候真的给那付清送衣服?”
“真的呀,小姐。那衣服还是奴婢帮忙准备的,奴婢不会记错的。”
他直接推开了门,看向屋里,是楚玉姝和她的一个丫鬟。
紫儿见到苏廷年的冷脸,一哆嗦,知道自己刚刚说话可能被苏廷年听见了,想想楚玉姝和付清过去的关系,不免有些多想,脸色吓得惨白。
“下去。”苏廷年淡淡道。
紫儿咬着牙,看向楚玉姝。
楚玉姝微微点头,朝她摆了摆手中青色的手绢。
紫儿连忙退下了。
“夫君不是有事忙吗?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苏廷年转身将大门合上,看向楚玉姝,没有回答,只是冷着脸,慢慢靠近她,每一步,都让她忍不住感到压力,莫名地有些心虚。
“你,你冷这个脸做什么,坐下说。”楚玉姝避开他的视线,走到一边从桌子下方拉出凳子,“有什么事情,坐下好好说。”
她干笑着,将小圆凳推到他面前,挡住他靠近的路。
苏廷年停下,看着对面色心虚的楚玉姝,弯下身子。
在楚玉姝以为他是要坐下时,吧椅子搬到了一旁,然后欺身上前,双手划过楚玉姝腰部两侧,撑在了后方的桌子上。
楚玉姝为了拉开距离,努力向后仰着,苏廷年也跟着她的动作,向前俯身。
此时气氛严肃却又暧昧,楚玉姝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氛围,但此时嘴巴却仿佛卡了链条,发不出声。
想了想,还是应该以不变应万变,等苏廷年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