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书坊在书肆这一文化传播行业独占鳌头三年,其拥有的舆论力量不容小觑,尤其是还有楚玉姝这样拥有现代看过不少舆论战的人在幕后当股东,给白茵出谋划策。
尤其是在信阅书坊倒下,皇帝赐下“九州阁”的牌匾后,更是无书肆能出其右。
楚喻梅这次的事情,兹事体大,一个弄不好,楚喻梅的未来就全毁了。为了三哥,楚玉姝自然是要好好布局谋划,战胜这场舆论战的。
作为楚玉姝的师傅,白坊主自然也全力支持。
曾隶属于白氏书坊,现隶属于九州阁的街头混混,再次出动,分布于人群之中,充当路人,暗暗为楚喻梅说话造势。
待到开着哥哥号的楚玉姝来到九州阁,准备上看台当众与造谣者对线时,舆论已经大改先前的一边倒,两两对半分。
甚至因为楚喻梅这么一个苦逼孩子的形象吸引了不少妇人和中立群众的同情心,隐隐有种东风压西风的趋势。
楚玉姝还是第一次爬到这看台上,说不紧张也是不可能的,台下乌压压一堆人都在看着“他”瞧呢。
但她不能露怯,她必须硬气,帮哥哥把场子找回来!
负责主持这次现场对线的人,是茶馆的知名说书人,在吃瓜老百姓中很有名气,他虽然年过半百,乌发染霜,但声音洪亮,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味,能清晰地传开,让现场还在议论纷纷的观众们安静下来,听他发言。
楚玉姝暗道这银两没有白花,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这位,就是我们本次现场答辩的主人翁,正方的唯一代表,楚家小公子,楚喻梅。”
“你们好。”楚玉姝腼腆地笑着对台下众人打招呼,声音中满是孩童的稚嫩感,让中立的人很难把他当成那个谣言中为了名声出卖色相的孩子,“我是楚喻梅,本次你们议论纷纷的话题人物。”
“这长得也就可爱吧?”一人小声嘀咕。
“也没有多好看呀。”
“苏五郎那么帅,这两人在一起都不知道谁亏。”
“兄嘚你说什么?”
“这苏五郎的确很帅呀。”
台下的众人还在小声议论着。
首先,要抛砖引玉,将观众脑海里那些杂七杂八的谣言给踢干净,让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发言上。
楚玉姝深吸一口气,心头盘算着自己的计划,开始发言。
“这次谣言影响很大。父亲大人听说此事,就将我关在府中,不放出来。”小男孩苦大仇深地叹了口气,有种小孩装大人的滑稽感,更显得可爱,“可我觉得,我要是躲在家里,不出来面对,这谣言恐怕根本没办法止住。所以我让妹妹联系白坊主,帮我开了这次这场现场答辩。我其实蛮慌张的,因为我不明白这种大事怎么就落在了我头上。可父亲与我说,此次谣言若无法澄清,我,我就要……”话没说完,任凭观众们脑补。小男孩委屈地低下头,抬手用衣袖抹了抹脸,抬起头,吸吸鼻子,露出一个坚强的笑容,继续道,“所以我必须站出来,我不能,不能退缩!”
“小公子,别怕!大婶我相信你!”
“大娘我也信你!”
“本郡,姑娘也信!”
“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眼?”
妇人尖细的声音在台下响起。九州阁秉承男女平等的原则,将看台的三面中的一面留给妇人围观。
一人道:“可是反方代表还没有到呀?”
“这人不齐还看个啥?”
“九州阁已经派人去请了。”
一人高声道:“楚家小公子,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呀?不会是钻狗洞出来的吧?哈哈哈。”
“不,我不是,我没有。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我可不敢。”楚玉姝快速地否认三连,一副老实孩子模样。
说书人道:“现在,反方代表还没有来,楚小公子不如给大伙儿讲讲自己是如何从府中跑出来的?”
“对呀!讲讲呗!”
“是呀,是呀!”
台下或真或假地大声附和。
“这个?”楚玉姝犹犹豫豫地看着台下众人,腼腆一笑,道,“那我就讲讲吧。”
楚玉姝在台上以小孩子童稚的言语,将她惊心动魄地换装出逃精力所讲述了一遍,还在说书人的配合下,给众人小小的表演了一把化妆神术,男扮女装的过程。
看台下所有观众无不为这神奇的换脸技术而面露叹服!
他们丝毫没有察觉,他们之中部分人的心态,已经由原本对于楚喻梅这小孩的怀疑与厌恶,小孩说什么他们都要在心里想一想他说的是不是假话,变成了认真听话的状态,只能对小孩亮晶晶的眼神和颇有趣味的童言童语而发出“哇哦!”的感慨。
而另一边,白坊主派出去的人,一个个聚众在造谣者门前堵住,在“好声好气”地“请”这些人去九州阁参加这次现场答辩的同时,顺带让附近的人都知道楚家三郎在九州阁当众澄清谣言的事情。
人楚家三郎一个七岁孩童都敢单枪匹马地上看台了,你们这些这几天在茶馆酒楼谈笑风生、用不堪入耳的言语去谈论一个七岁孩童的家伙还不敢上去?莫不是心虚?
这便是赤裸裸的阳谋了。这些传谣的人,有的的确是一时嘴快,喜欢被众人追捧的感觉,有的是真的嫉妒楚喻梅而阴谋论,自己传着传着都觉得自己说的是真的,有的是吃了钱要去引导舆论攻击某些人。
可由九州阁造势的这一记直球下来,他们反而开始畏缩了。
大部分传谣者都已经机智地闭上嘴,跑去看戏了。
他们这些造谣者,可不是坊间能轻易被他们言语挑动的愚民。他们中要么是太学正儿八经的读书人,要么是读书人的眷属,还有一个是太学的夫子。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清楚,他们的确没有确实证据,证明楚喻梅与苏廷年私相授受,苏廷年徇私舞弊。
他们想去吗?不想。他们能不去吗?不能。
且不说那个放出最后一把火的太学先生,就说先前只是出于孩童的嫉妒心,在坊间悄悄议论苏廷年断袖之事时掺一嘴、发泄心中妒火的学生,他“造谣一时爽”的过程是什么呢?
先是一时嘴快,说楚喻梅坏话,后听着众人骂楚喻梅,感觉快慰。等后面事情闹大了,有些害怕楚家找上门,但看着没有人早上来,就放下心,再去坊间或真或假的爆料,把自己臆测的事情都拿来当事实说道,享受听众们对自己的附和声。
现在事情找上门了。他能不去吗?恐怕会被人扣上心虚或是胆怯的帽子,以后于仕途有碍。去了,说不定能辨赢呢?就楚喻梅那个憨憨,月考中上水平,会说什么?白坊主能力再大,也不可能堵住台下悠悠众口吧?
他终究还是给自己鼓鼓劲,出门了。
同样的场景也在其他造谣者身上出现。
“……房门收了钱,真把我当成贪玩出府的家丁,我就溜出来了。”楚喻梅笑眯眯地讲完这一段“楚家出逃记”,其中计中计和换装内容,极大地满足了这些没吃过什么大瓜的老百姓们的胃口,还有些意犹未尽。
他们看着台上脸上带着腼腆笑意,一副乖乖孩子模样的楚喻梅,不由得都带上了几分亲切,心中的天平不由得再次偏移了几分:这样可爱又有些淘气的小孩,也就机灵了些,哪会有那些人所讲的坏心眼呢?小孩子哪里懂这么多?那些往小孩子身上泼脏水的人,真是坏!
老说书人也听得入神,觉得可以把楚喻梅这一“楚家出逃记”润色润色,拿去茶馆里讲,效果肯定倍儿棒!
见“楚喻梅”讲完了,老说书人多年的职业精神让他及时回神,接话道:“好了!楚家三郎的故事讲完了,我们此次现场答辩的反方代表也……”
“老夫有话要说!”造谣者中最为衣冠楚楚,年龄也最大的中年人高声道,“这‘正方’与‘反方’还未定吧?何以至将我等说实话之人称为反方?难道你们九州阁已有论断?”
“九州阁要有论断,还要我等前来干嘛?”
“是呀。这九州阁的白坊主可是楚喻梅亲妹子的师傅,指不定有何猫腻呢~”
其他反方人物纷纷应和道。
此人姓曾,名茂,字梵尹,正是放出最后一把火,说苏廷年主动给楚喻梅当面试考官的太学先生,也是这群造谣者中,威望最大的人。
太学是什么地方?全大齐的官员大半都是从那里出来的!里面的先生,能是乱说话的吗?
而曾茂从某种方面,也无惧其他。毕竟他说的话,是事实,怕什么?大不了谣言澄清后道个歉说是误会就好了呀?
反正他这波不亏,只不过是说一句大实话,拿了白纹银钱,多赚呀!这七岁的毛孩子,能耐他何呢?
楚玉姝看向此人,心中打好算计,面上还是腼腆无害的模样。
她是不会放过此人的。
此次造谣,害她三哥前程者,无论谁,都甭想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