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腹不宜剧烈运动。
一大早，和哥哥悄咪咪换号时，府中大厨房还在准备早膳。楚玉姝嘴馋古代的街头美食已久，自然不在府中用膳，开着哥哥号，兴致勃勃地带着小厮出了府。
来这里约莫五年了，还是她第一次出来逛京城。
天色微亮，还有些冷，不过对于健壮的哥哥号而言，不算什么。清晨的微风带着薄雾迎面吹来，还挺爽。
从楚府的后角门绕出来，走出这一带达官贵人居住的高级园宅区，就到了坊市。
京城经济繁荣，商铺密集，热情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期间早起的上班打卡的官员或书院夫子，前往码头的壮年男子，各府出门采买的管事，推着小车沿街叫卖的小贩……
楚玉姝张望着，一时也不知道该先选什么。
坊市的早膳种类不多，路边摊就馒头、包子、豆浆、油条之类的，店铺里则还有咸蛋酱菜、粥、汤面，比不上现代时校园附近满街的烤串、烤面筋、烤冷面、手抓饼、杂粮煎饼、串串夹馍等等那样五花八门，但对于现在腹中空空的她来说，还是有点诱惑的。
哪家比较好吃呢？
此刻时辰尚早，人流都在忙着赶集买菜采办，买早膳的人还很少，她一时无法根据客流量判断。
“少爷，”小厮书言跑了过来，脸不红气不喘，气壮如牛，“你要是饿了，为何不在府里用膳再出来呀。”
“因为府内的早膳我吃腻了，想尝尝外面的呀~”楚玉姝理直气壮。
“……”
书言看着少爷，眼里藏着“少爷是不是傻了”的担忧。
楚玉姝没有注意，她看着周围的店，问：“哪家比较好吃呀？”
“我的少爷呀，当然是府中的最好吃呀！”书言作为府中三少爷身边的小厮，待遇也是不差的，自然不怎么看得上外面的粗制的早膳，“你以前不是都尝过了吗？还说外面的馒头硬的硌牙，粥也稀得跟水似的，你忘了？你要想吃什么别的花样，可以吩咐厨房那边做呀。”
楚玉姝心虚嘴不虚：“废话那么多干嘛！我就问你，外面哪家好吃？”
“这我哪知道呀少爷，我也是在府中用膳的呀！”
这敷衍的话一说，书言感觉身上一冷，抬眼望去，是少爷正蹙着眉，抿唇凝视着自己。
他不自在地问：“少爷，怎么了？”
兄长的身边人，都是父亲亲自安排的，防止嫡母穆帼插手。书言这样不机灵的是怎么被选上来的？都没有经过上岗培训吗？
要知道，不管是丫鬟还是小厮，最重要的一项技能，就是帮主子收集消息。
是哥哥的性子太随和了吗？
“你只会告诉我‘你不知道’吗？”少年语气淡淡的，似乎是在玩绕口令，“小爷我需要知道你为什么不知道吗？”
“不不不。”书言被少爷这突如其来的绵里藏针的口吻吓了一跳，不知所措，语气还有些可怜巴巴，“可我是真的不知道呀！少爷。”
“……”这要是她以前的助理，她绝对是要开除的。她深吸一口气，道：“去问呀。懂？”
“可我还要看着少爷呀，万一遇到拐子怎么办？”
···怪不得门房那么爽快地把这么两个小朋友放出府，还以为是街上治安很好，感情是因为你呀！技能点都在武力值上了吧？
楚玉姝叹了口气，不想再花精力在大街上去挑剔书言。转身，自己去问了几个挎着菜篮赶集的年轻妇人，得到的答案是：味道都差不多，西北角第三摊的实惠，中路张三那家分量足，李四家的忒小气……
消息里没有“味美”，只有“价廉”。
享受街头美食的心情大打折扣，楚玉姝挑了家比较干净的店面，点了油条、酱菜和白粥。书言拿着店里的抹布把桌子抹了一遍，然后坐在楚玉姝下首，不敢说话。
这个时间，买粥的客人忙着上班，都是用竹筒装着带走的，“楚喻梅”这个衣着华贵的小少爷倒是今天第一个坐进店里的稀客。
“小公子，怎么一大早出来了？府上没有准备早餐吗？”粥铺的大娘看着这主仆俩怪稀罕的，问。
“有呀，就是想出了尝点儿新鲜的。”楚玉姝笑着回答。
“那时间可不对呀。这一大早，哪有什么好吃的，”大娘说的起劲，拔高了声音，“这大清早的，出来买膳的兜儿可没几个子的，有钱的老爷都在府里喝燕窝粥哩。”
“这样呀，”楚玉姝想继续听着大娘唠这街边事，少年的小奶音带出来，好奇天真地问，“那不需要搞的好吃点竞争客户吗？”
“嘿，这些也赚不了什么，穷！小少爷天天在府里好吃好喝的，不懂。卖得贵，那些穷书生宁愿不吃早餐。就这点利子，我们也懒得争。”大娘端着一碗粥，坐到楚玉姝邻桌，边吃早餐边唠，“你想呀，这一大早的，烧柴熬粥，熬一点自己吃或熬一大锅，耗的都一样。就干脆煮多点，赚它几个子。”
“那是那是。”楚玉姝摆着哥哥的小嫩脸，正经道，“多谢大娘告知，我都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甭客气，大娘我呀，就喜欢和客人唠几嘴，不然这大清早怪无聊。你要是中午来，我家厨子就做好吃的了，有……”
大娘开始热情地安利自家店里的美食，后又安利附近熟人的铺子。楚玉姝边听着，边细嚼慢咽着，时不时“嗯嗯”两声附和，倒也比在府中用膳有意思。
书言坐在一旁沉默是金，努力地记着大娘的话，免得下次又一问三不知。
……
吃了个七分饱，和热情的大娘告别后，楚玉姝优哉游哉地在街头徜徉，望着古代人晨起赶集的场景。
见少爷心情不错，跟在后头的书言给自己鼓了鼓气，问：“少爷，要去北街的木偶店逛逛吗？”
木偶店是刚刚大娘提到的一家很很受小孩子欢迎的古代玩具店。
楚玉姝瞥瞥他，知道他为刚刚的事不安，急于改正，也没为难他：“不了。我现在对木头玩具不感兴趣。”
今日出府，除了想换换口味，尝尝街头美食，就是要去看看古代人的穿衣打扮了。
古代镂金琢玉之类的手工技术，到现代多已失传。好不容易到了古代，自是要去饰品店赏鉴一番的。
——
静茗轩，天字乙号茶室，茶香袅袅。
“希衡，你都看窗外一刻了，有那么好看吗？”
“如若六皇子没事的话，在下也要回太学了。”
“诶，不准走！我大清早约你出来，你就不好奇是什么事吗？半天都不问我！”
“已经一刻钟了。”
“一刻钟很多吗？我们苏大才子，这点耐心都没有吗？”
“够我写好一篇策论了。”
“……”
李宸看着眼前依旧嘴角含笑，目光温和，气质卓然的苏廷年，知道他耐心已告罄，所以开始尊称自己六皇子了。
真想知道这笑面虎撕破面具是什么模样。
这般想着，李宸却没敢恶劣到这般境地，毕竟他要好的玩伴也就希衡这一个了。
“今早找你来，是有件大事要和你说。”
“可不是急事。六皇子无需大清早叫我出来。”见他端正了态度，苏廷年收回了望向窗外的视线，不紧不慢地端茶抿了一口，吐槽。
他声音依旧温润和缓，宛若潺潺流水，抚慰人心，但话里内容却是在抱怨李宸扰人清梦。
“怎么就不是急事了？”
“我刚刚和清晨的薄雾神交了一刻钟。”而你在等着我提问，这么闲。
“……好吧，也不算什么大急事。我就是想测测你的耐心嘛~谁知道你都不理我。”说着，李宸语气中还带上些许委屈，“大哥现在天天跟一堆老头子玩，不和我玩。大表哥二表哥他们见到我就会说教，其他的不是巴结我就是暗地里给我使软刀子。就剩你还能陪我玩了。”
看着眼前吊儿郎当的少年，苏廷年暗自催眠“他是皇子是你表哥不可冒犯”几遍，才忍住没有拂袖离去。
“太子为什么忙着和老头子们‘玩’，堂兄他们为何催你上进，你心里又答案。我是陪你玩，还是懒得规劝你，你也清楚。他们以为你顽劣不求上进，我却看得出你是在藏拙。你若要装睡，旁人终是叫不醒的，不是吗？”
“说的好！知我者，希衡也~”李宸笑眯眯地感慨，上挑的眼角中，带着点点阴暗，又很快消失不见。
“昨日，我去楚风馆玩的时候，瞧见一人，和大哥护卫里的一人有三分相似。”
你为何会去记住太子护卫们的脸呢？
苏廷年心中暗叹，没有问出口。
“你也知道，大哥这批护卫，是从武举第三批里招的，都是没什么根底的那一批，方便培养。”李宸豪爽地灌了一口茶，把茶杯“啪”地放在茶几上，“楚风馆里的那个，喝大了，说，他拿身份换钱了，当个有钱有势的纨绔多好。跟着太子去治水，有命去没命回。”
“你把那人抓了？”
“没。苏老五，你别把我想的那么蠢。”李宸坐不稳，换了个坐姿，搬出小凳子来垫自己的大长腿，“我派人去查了。那人现在的身份，是个苏杭来的绸缎商人的孩子。其他的暂时还没有查到。”
“商户之子会为了建功立业跟农家子换身份，是有可能。但在这节骨眼，总是可疑的。”
“身份查的不严吗？那商人买官岂不容易？”苏廷年皱眉，问。
“呦呦，竟还有我们苏大才子不知道的事？”李宸一副夸张的惊奇表情，咏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