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彦很谦逊地低下头:“晚辈不敢。”
他只是不说,而刚才还在屋外时,就觉察到广寒子身上那股令人感到强烈压迫的灵息,修为可谓深不可测。
而那个叫一空的小和尚则完全相反,是空无一物,好像什么都没有。
广寒玉戈也不再这个话题上多留,转而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个和尚,是独自一人吗?”
他其实想问:那和尚身边是不是有个姑娘?
宋彦:“不,是同一位姑娘一起。”
很好。广寒玉戈没什么问题了。
宋贤:“广寒子驾临寒舍,想必不是为了家母之事,敢问是为何而来?”
广寒玉戈从不拐弯抹角,口中轻轻道一句话:“朱雀谱,我只看一眼,看过之后便去帮你们擒那妖怪。”
宋家兄弟对视一下,宋贤为难道:“朱雀谱的确是我家家传之物,但上月藏宝阁遭细作潜入,连同两块盘古璧的碎片一起被盗,至今下落不明。”
广寒玉戈:“这么说,你们已经没有玉璧碎片了?”
“是,所以这次才会如此棘手,如果玉璧碎片还在,我一定用它去换家母的解药,那物件虽然珍贵,但到底远不如人命重要。”
“是镜月楼做的。”宋彦突然说。
宋贤责备一声:“二弟,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要妄加论断。”
宋彦忍了一下,又忍不住道:“除了镜月楼,我想不出谁会这么下作,他们在我家山庄插了暗桩,潜伏十二年,就是为了取得信任后盗取宝物,还杀了八个护院的剑士,此仇不报我意难平。”
宋贤听罢也重叹一声。
父亲交到手上的家业还不足一年,就先后发生了两起不祥事件,宝物被盗一事一直没公开,只有几个极高层知晓。如果让天下知道,必然有损于擎云山庄的声望。
“东海镜月楼么?”广寒玉戈垂目一想,“知道了。”
他说完起身就走,片刻也不停留。
宋彦自小在家耳濡目染,见多了各样的交际,还从没见过走时连招呼都不打的人。
但那是性情古怪的游仙道人,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刚作此想,广寒子却又走了回来,像是特意提醒,对兄弟二人道:“哦,那个和尚应该可以帮得上忙。”说完这话才算真的离开。
宋家兄弟朝他敬谢,将他恭送出门。
回到房间,宋彦把脚翘在窗子上,看天上空落落挂着一个月牙,想起刚才见到的那个与和尚一起的小姐姐,心中怅然一叹:多好看的姑娘啊,就是有点暴躁。
……
……
明日一早便要举行大会,宋贤将会选出前往捉妖的能人勇士,今晚就招待游侠们先行住下。
擎云山庄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庄,经常举办大型武会,客舍场地绰绰有余,五百多人有男有女,愣是被安排得妥妥当当,两人一间很舒坦。
那些专门来吃白饭也的不免心生愧疚,打算第二天赶早离开,不再给宋家添麻烦。
燕灵儿就从不为薅羊毛而愧疚,吃饱了就回房打盹,盹到半夜醒了,睡不着就到园子里晒月亮。
然而没几步就发现前面有个锃亮的脑袋,忍不住揉了个纸团砸过去。
一空在草地上打坐,纸团很准地在他头顶弹出一道弧线。
好几个呼吸之后,他才伸手挠了挠被砸中的地方,接着又继续拨珠持咒。
“光头,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里来干嘛?”燕灵儿坐在他旁边的石头上。
一空一开始没吱声,被她戳了一下才往旁一偏头,只听那屋中鼾声振聋发聩、此起彼伏,已经不适宜生存了。
“那你跟我说说,那盘古玉璧到底有什么神力,有了它真能上到天界吗?又是怎么碎的呢?”
一空很专注,刚刚进入境界不想中断,也就没有理她。
燕灵儿托着下巴,看他自管自念经,口中喃喃无声,不禁摇摇头:“当和尚真没劲儿。”
她枯坐了一会儿,忽然发现林子里有一闪一闪的黄色光点,好像是流萤,便扔下一空,独自走了过去。
长夜无聊,她又睡了个饱觉,闲来无事就四处转转。
擎云山庄依山而建,有无数通往密林的小径。
燕灵儿借着照进林子的微弱月光,越往深处走流萤就越多,不知不觉迷了路,随后听到了瀑布溪流的动静,就循声找去。
树林尽头,有一处豁然开朗的小石潭,潭水倒映着月光,呈现一片静谧的幽蓝。
另一边岩石中夹着的溪流丝丝而落,形成一处剔透的三层跌水,水势不大,贵在清冽和悠然的意境。
燕灵儿伏下身,往脸上扑了扑水,又见四下无人,就脱了鞋,解下右脚踝的红绳,把裙子撩到膝盖,将一双皎白的双腿伸进水里。
在触及清凉水面的一刹那,她整个人跟要化了似的,脸上五官登时舒展开来,眼睛微微眯着,表情特别享受。
而就在她踩水踩得正欢时,水中突然站起一个赤身男人,脸上身上全挂着水珠,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背后。
“……”
燕灵儿被吓得瞳孔一颤,她没想到也有人不好好在床上睡觉跑到这儿来玩水。
此时,她只觉得满眼里都是那男人的身子,在月光和水的交映下白得发亮。
几滴晶莹的水珠从下巴落到宽阔的胸肌上,再顺着两排分明的腹肌起起伏伏地下滑,再下面……再下面的部分在水里……
她脸轰的一下炸红了,整个耳朵都快烧起来,可她的眼睛却明目张胆在那身上打转。
看都看了,不如瞧个仔细。
好几眼后,她才将视线上移,最终落到男人的脸上。
怔怔地看了很久,燕灵儿才认出那张精雕玉琢的冰脸。
她尴尬地抽了下嘴角,露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广、广寒子前辈?好巧……”
广寒玉戈面无表情地站在水潭中,一脸的“泡澡时被人打搅了我很不爽”,愠而不语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