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寒玉戈作为一只兔子——一只月亮上广寒宫里那只玉兔留在地上的后裔,自有一套独特的修炼心法,其中之一就是要在夜晚吸收月华来增强灵力。
这种方法既可靠又方便,只要晚上扒了衣服晒月亮就成。
但如果不是在每月的晦日都会让他变成一只小山一样大的巨兔妖怪的话,这应该是广寒玉戈觉得最完美无缺的方法了。
他方才离开宋家书房,乘无马车飞到夜空,发现这里有处水面的反光,又是在林中,位置偏僻,无人打扰,便临时起意在这儿修个炼。
南岳山是江陵城的高处,夜里山清气秀,空气没有杂质,这次修炼的前半程质量很高,本想来个完美的收官,哪曾想这个……
怎么又是这家伙!
广寒玉戈眉心微蹙,紧抿着唇,那张冰雕脸上生出一丝可畏的威严。。
而燕灵儿像个呆苹果,脸红红的,眼愣愣地,望着他那双被反光映射得光怪陆离的眼睛,一动不动。
广寒玉戈不用说话,光是那能杀了人的眼神就能把这个莽撞的小不速之客给吓走。
她嘴巴张了张,不知该说什么好,忙把裙子一放,一手拎着鞋,一手捂着眼睛要跑:“抱歉抱歉,打扰了打扰了。”
看起来慌张,心里因为感到占了便宜而偷着乐。
我敲!那就是广寒子的身子啊!
他穿着衣服看着挺瘦,没想到那么块儿,等回去了得跟一空好好显摆显摆。
她像个可算等到放学的顽童,光着脚直接踩进泥地里,有些兴冲冲地埋头就跑。
“……”广寒玉戈见水面上漂着一物,冲她的背影低出一声,“回来。”
燕灵儿一个激灵地站住,回头瞧一眼,磨磨蹭蹭往回走,心里不免嘀咕:
这老东西要干嘛?该不会是要我帮他搓背吧!
要光是搓背倒罢了,可如果是——
脑中车还没开完,广寒玉戈冷漠地往下一扫眼:“你忘了东西。”
她随即看见自己脚踝上的红绳忘在了水潭里,正慢慢往他的身体漂去。
燕灵儿顿时有点迟疑:要过去拿嘛?
还、还是不要了吧,他要没穿裤子怎么办?
但那是师父给的护身符,有灵力的,我从小带到大,怎么能随便丢呢?
再说,他要是没穿裤子,吃亏的又不是我!
在这些反复的念头的驱使下,她终于迈开脚,朝潭边蹭过去,在刚刚坐过的石头上蹲下,往水里伸去手。
广寒玉戈没想帮她捡那绳子,想等她自己拿到了滚蛋。
但耐不住微风吹着水面朝这儿荡,红绳慢悠悠地漂了过来,贴在自己第三排腹肌上。
他食指一勾,挑着红绳递过去。
“啊,谢——”
燕灵儿指尖刚碰到他的指背,脚底踩着石头一滑,整个人一下往前面栽进水里,迸出炸鱼似的水花。
“救、救命!救命啊,我不会水!”
她感觉自己不停往下沉,连呛好几口,拼命在水里扑腾。
接着看也没看,抓住一条胳膊就往上抱,转眼就猴一样挂在了广寒玉戈身上。
她小时候疯批玩耍,差点意外淹死,此刻一落水,那种恐惧又从心底生起,整个人都快哭了。
然而广寒玉戈被她环着脖子,耳朵边全是她哭唧唧的声音,整个兔也快疯了。
可恶!身上又沾到了人气!
他两手无力地垂下去,顶着一张死兔脸:“把腿放下去。”
燕灵儿被他的声音冷静到,才忽然反应过来,既然他站在潭里,那水应该不深。
但她仍抱着救命稻草似地紧紧勾住他脖子,然后把一条腿从他腰上挪开,慢慢往下放,用脚尖试着探了探,触到一块平面,然后两只脚都踩在了他的脚背上。
广寒玉戈:“……”放肆!
燕灵儿:“……”我踩着什么了?
两人对视无语,燕灵儿两手搭着他胸膛,睫毛轻轻颤动一下:
我摸到广寒子唠!这只手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她忍不住往下看,用视线飞快地品尝过起伏有致的腹肌后,心里狂跳着一窝小色鹿,目光又滋溜一下滑进了水里,看见他下身系了条黑色的裳。
……有一点点失望。
而广寒玉戈见凡人如此冒失无礼,居然用眼神轻薄自己,气得直接抽脚走开。
“呃……”燕灵儿冷不丁朝后一个仰倒,眼看又要躺进水里。
躺水里倒没事,但脑袋下的地方正好是一块突起的石头,很可能会撞晕。
广寒玉戈不想管的,但还是出了手,一把握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揽来。
“啪”的一声脆响,燕灵儿两手拍在他胸上,睫毛擦着他的下巴抬起眼,心跳直接停了。
“你还有事么?”广寒玉戈彻底没了耐心,把红绳往她手里一塞,然后推着她上岸,“没事就走。”
他气的是自己得花更多时间把沾到的凡人气给洗掉。
“我……”
燕灵儿刚刚还有点沉醉于广寒之姿色,转眼被很用力地推走,有些不大高兴。
心说这池子又不是你家的,许你呆就不许我呆?老东西脾气可真臭。
但她什么也没开口说,只想尽快回去换身衣服。
凌晨风凉,身上湿透,纤细的身体冷得略显瑟缩。
还要穿过那么长的树林且认不得路,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屋呢,真是倒霉。
广寒玉戈坐回水中,看着她慢吞吞走到远处穿鞋,一个人抱着胳膊往黑树林里走,衣服湿透,清晰地显现出身条的轮廓。
而那客舍里住了三百多个男人。
本来事不关己,可不知怎么的,他登时就感到一阵不安和烦躁。
然后突然走出水潭,撩起袍子披上,大步朝燕灵儿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