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下解药后,擎云山庄宋老夫人的病情在一夜之间便有了好转。
宋贤大喜过望,如约支付了巨额报酬,燕灵儿又一朝暴富,但这回她要精打细算地俭省。
先来二十套漂亮衣裳!
再来二十盒香秀坊的胭脂!
接着到名楼海吃三顿!
花钱如流水,十分畅爽,可惜这过程有点孤单。
之前到哪都有一空陪着自己,现在独自享福,有点消受不过来,前两天还说要请他吃饭呢,现在有钱了,他也不知跑哪儿去了。
这个臭光头!声也不吭就走了!
不过在丰美的食物海洋中畅游,燕灵儿很快忘了这小小的不愉快。
满载而归回到客舍,她往桌上放下一个包裹,边打开边说:“师父啊,我跑了好几家菜摊,才找到整个江陵最鲜最嫩最水灵的笋,瞧瞧,香吧,一点儿不比蜀地的差。”
而小老头儿执夷坐在桌边,唉声叹气地掰指头,看了最喜欢的鲜笋也提不起精神。
“师父,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呀?怎么突然就下山来了呢?真人不管你啦?”
小老头儿捻着一撮小短白须,愁眉不展,又故作玄妙地说:“为师自有法门,你就不要再问了。”
实际上,执夷可以根据给她的那条红绳找到位置,但因为自己不能随意离开青门山,也为了避免小徒弟呱唧呱唧地抱怨,他便以“找不到”、“自有法门”当借口,一下省了好多唾沫。
老头儿此时又在糊弄,立刻转了话题道:
“这次来是有件急事儿,青门山几名弟子路过安平县一带,听说有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收钱除妖,还说自己是玄冲真人的亲传弟子,我猜就是你吧?”
燕灵儿眨眨眼:“除妖还不好吗?”
“好是好,可不该乱用真人名号,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我也提醒过你,而且青门山替百姓除妖从不收取分文,你这样,不是有损青门山的名声么?”
她知道错了,垂着脑袋小声嘀咕:“……那我也要吃饭啊。”
“这消息前些天传到了下门,”执夷没听清她嘟囔什么,继续说,“那边派了弟子出蜀调查哩,眼下擎云山庄又出了这档子事,他们很快就会追查来的,风气检查已经过去了,你现在就随我回吧,别再节外生枝。”
燕灵儿闷着不说话,她不想走,还没玩够呢,揣着一大笔钱,花不出去多难受啊。
就在师徒俩别别扭扭的时候,宋彦跑了过来,还没进院就开始喊:“灵儿姐姐。”叫得可亲切。
而随着这一声,进屋的却是广寒玉戈。
他宽大的白袍走起来像是在飘,飘进门来逡巡一圈,视线落到燕灵儿眼中。
她忽然想到那晚月色下潭水中的一幕,惊美的身躯实在令人难忘,刻在脑中挥之不去,此刻不禁遐想起那大袍底下的线条,
然后不小心碰上广寒玉戈冰凉的目光,眼睛就好像被轻轻烫了一下,心头莫名有些发热。
她忙把眼珠往旁一偏,若无其事地拣着桌上新买的小玩意儿。
广寒玉戈没说来干什么,站在门边看了她一眼又走了,好像只是为了来看看她有没有回来。
而宋彦此时进了院,见到广寒子和他灵儿姐姐的师父全都在,脸上欢快的笑容顿时像个缩水的茄子那样瘪了下去。
他恭恭敬敬朝前一揖:“见过广寒子前辈。”又看向执夷,“……还不知道这位前辈如何称呼?”
执夷不会自曝身份,如果不是燕灵儿非要回来拿钱,他压根就不想在擎云山庄露面。
“我们该走了,”他拎起灵儿的包袱,“这几日多谢小少侠和府上关照,我们也不便再叨扰下去,这就告辞了,后会有期。”
小老头儿走出好几步,燕灵儿还定在原地,直到师父板下脸,严肃地喊了一声“灵儿”,她才不情不愿蹭了过去。
宋彦忙走上前:“前辈,再留姐姐住两天吧,我还有好多事情想问呢。”
执夷温和地坚决道:“这次不行,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他边走边说,宋彦就边追边问:“灵儿姐姐,那你就趁这会儿跟我讲讲,你被那妖怪抓到水里去,都发生了什么啊?不告诉我,我大半个月都睡不好觉的。”
同时,院子另一边,广寒玉戈一径朝外飘,一径竖起耳朵听,把他们的话全都听在耳里。
他很有些烦这个缠着燕灵儿的小鬼,对女孩子的殷勤喜欢全写在脑门上了,太放浪!
而燕灵儿其实也不知道那会儿发生了什么:“我没有印象,只记得在腰舟上的时候被一股力量吸走,再醒来时,就看到广寒子和师父,之后的事你也知道。”
宋彦的失望挂在脸上,想了想又问:“我记得那妖精当时单说要吃你,也只抓走了你,为什么呢?你身上带了什么东西吗?”
“我怎么知道?”她扭头冲着他说,“可能妖精的嘴比较刁吧,再说,如果是为了东西的话,要吃也应该吃你,你包里全是宝贝啊——”
还没说完,她迎头撞上一面白色的墙、不,白色的胸膛。
“唔……”眼里冒了一串星星,燕灵儿捂着鼻子朝上瞧,“广……你干嘛挡着我?”
广寒玉戈看着她的眼里露出些意味不明的光:“他说妖精只要你,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