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扬起身看着自己湿漉漉的衣服，寒意顺着布料渗入肌肤，他打了个寒颤，得找些干净衣服换上才行。
刚走没几步，他的脚步忽然顿住了。
拥挤的流民队伍中，一道熟悉的身影格外显眼——司灵，大乾公主。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穿着一身大周百姓的粗布衣裳，混在这群面黄肌瘦的流民之中。
尽管她刻意低调，但那与生俱来的贵气与周遭格格不入，显得尤其突兀。
司灵似乎也察觉到了这道注视的目光，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看起来与苏扬有八分相似的脸出现在眼前。
想到那个曾让敌军闻风丧胆的大周战神，最终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她心中便空落落的。当初他若是肯跟她走，何至于此？那个顾冥烟分明就是在利用他，将他伤得体无完肤，却仍不肯放过，非要榨干他最后的价值才罢休。
那样一个心如蛇蝎的女子，怎配让他心甘情愿地守护，甚至豁出性命？
苏扬不动声色地别开视线，他现在已经不是苏扬，已经是完全的自由之身了，没有国家大义，没有所谓的情爱束缚，彻底的自由了。
虽然暂时没有办法返回蓝星，不过系统修复好，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应该没有认出他。苏扬心下稍安，顺势混入流民队伍。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狼狈，倒是与这群逃难的人别无二致。
他凑近离得最近的一个少年，约莫十六七岁年纪，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少年打量了他一眼，见他虽衣衫狼狈，但那料子依稀能看出从前的体面，便猜他曾经也是个富贵人家。“南下四洲水患严重，灾情扩散了。我们是从邻近几个洲逃出来的，现在正要赶往京城。”
“水患竟如此严重？朝廷不是早就派了人下来治理？听说赈灾银两也拨了不少。”苏扬皱眉。
少年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这人看着年纪不小，怎么还如此天真？
“朝廷拨下来的银子，经过层层盘剥，到我们老百姓手里还能剩下几个子儿？”旁边一个年长些的男人接过话头，声音里满是疲惫与无奈，“真要是有足够的赈灾粮，我们何至于背井离乡，千里迢迢往京城赶？”
这番对话清晰地传到了不远处的司灵耳中。
她微微蹙眉，这人的声音，还有说话的语气，为何让她感到这般熟悉？
她不动声色地穿过人群，朝苏扬靠近。她身后跟着几个身形魁梧的汉子，虽然也穿着普通衣物，但那挺直的脊梁和锐利的眼神，怎么看都不像是受灾的百姓。
不过此刻大家都自顾不暇，也没人多加留意。
司灵一步步走近，目光始终锁定在苏扬身上。
司灵走到苏扬身侧，状若无意地与他并肩而行。
“这位郎君瞧着面善，倒让我想起一位故人。”她声音轻柔，目光却如细针般落在苏扬侧脸。
苏扬心头微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只略微偏头，露出一个流民该有的拘谨神色：“姑娘认错人了，小民这般模样，怎会与姑娘的故人相似。”
司灵不置可否，继续试探：“我那故人，也总爱关心民生疾苦，方才听郎君问起朝廷赈灾之事，倒是与他有几分相像。”
“不过是随口一问。”苏扬垂下眼帘，刻意放缓了语速，让声音显得更加沙哑疲惫，“如今自身难保，哪还有心思关心这些。”
他不动声色地拉开半步距离，混入旁边几个年长的流民中，司灵身后的护卫想要跟上，却被她一个眼神制止。
这时，方才与苏扬搭话的少年插嘴道：“这位姐姐也是去京城寻亲的吗？”
司灵眸光微闪，顺着他的话应道：“是。我阿爸说南方水患严重，让我去京城找他。”她说着，脸上适时流露出几分担忧，“也不知他如今怎样了。”
苏扬在人群中听着，大乾公主的父亲自然在大乾皇宫里，怎会在大周京城？这借口寻得拙劣，分明是想借流民身份混入京城。
他状若无意地低声对身旁的少年道：“如今京城怕是也不容易进吧？听说盘查甚严。”
“再严也得去啊。”少年叹气，“总比留在家里等死强。”
司灵听到他们的对话，接过话头：“是啊，无论如何也要去京城，我阿爸在信中说，已在城中为我安排了落脚处。”
她说话时，目光再次扫过苏扬，见他依旧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心下不免有些动摇——莫非真的只是相貌相似？
她虽然没见到苏扬的尸体，却已经得到准确消息，人死怎么可能复生。
苏扬却已从这几句对话中摸清了司灵的意图。
大乾公主不惜伪装成流民也要潜入大周京城，所图必然不小，但他如今已是自由身，何必再卷入这些是非。
毕竟他的一条命已经给了大周了.........
而且如今战事已歇，羌勇兵力不足，大元也不敢再有异动，这大乾这时候派人来京城，他还是的小心些，他现在还没脱离这个朝代，还是小心为上。
他拉了拉破旧的衣领，将脸埋得更低，随着人流缓缓前行。
天色渐暗，流民队伍在官道旁寻了处相对干燥的林地歇脚，众人各自寻了地方坐下，取出所剩无几的干粮默默啃食。
苏扬摸了摸怀中，空空如也，肚子也在这时候咕咕叫，这时候，窸窸窣窣的声响靠近，是那个少年。
他小心地掰开手里一小块黑硬的干粮，递了一半过来，声音很低：“给你，我看你……也没吃的了。”
苏扬回以一笑，看着少年清澈眼眸里那点不舍与善意，心头微暖，却摇了摇头：“你自己也不多，留着吧。”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你一人，你爹娘呢？”
“我叫林小亦，哥哥叫我小亦就好，我爹娘死了。”他停顿了一下，并没有多少哀伤，继而问道：“哥哥，怎么称呼。”
苏扬没想到，对方这么惨，也有些不知所措，“我叫苏扬.........阳，阳光的阳。”
他下意识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随即改口。
“我还以为你叫苏扬，跟我们大周的摄政王一个名字呢，他可是我的偶像，我有朝一日也能成为这样的人物，守护大周！”
苏扬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笑着鼓励道：“你会的。”
而不远处的司灵看到这一幕，也是一愣，苏阳？
这么巧合？长得相似，名字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