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进展
“你好，慧慧姐，还记得我吗？”我在手机通讯录里搜索出陈慧的号码，犹豫了片刻，这么久没有联系她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还计较我当时隐瞒自己协警身份，用俊杰表弟的名义，骗她说出隐情的事。
“呵呵，林警官啊，怎么，最近又有什么案子需要我配合调查的啦？”陈慧对我的回复，既像排斥，也像提醒。
“是啊，可能又要劳烦您腾出一点时间了，不过这次咱们环境轻松一点，找个咖啡馆之类的地方聊聊就行。”我厚着脸皮继续和陈慧说话。
“时间是有的，不过呢，咖啡馆就不必破费了，就到有爱互助会的会所吧，地址你知道的。”陈慧的态度还是模模糊糊，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对我心存不满。
“行行行，我马上过去啊。”为了查出孙继业的底，我只好豁出去继续热脸贴着冷屁股地去找陈慧了。
不过，对于陈慧对我的态度，究其根本，也得怪我自己咎由自取，当初进入有爱互助会的时候，陈慧对我的态度还是很好的，算是那么多人里面最真诚的一个了，只不过因为我不知轻重的欺骗，才导致了她现在不冷不热的结果，所以这次见她，我还是直截了当的说吧，可别让人以后见着我的电话就直接拒接了。
从谢辉的家到有爱互助会的会所并不是很远，我步行了差不多半小时就到了，现在的天气不算太热，还微微的有些细雨，我带着一身的小湿踏进了会所的大门，再次来到这里，我已经和初出茅庐那时候的样子有了很大的差别，我没有为现场的摆设布置惊叹，也没有觉得自己和他们之间有明显的阶层差距，只是再次很认真地观察起这里的布局，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关于孙继业的线索。
会所入口玄关迎面的巨大的藏传藩经还在，整个大厅的前半部分入户花园还在，人工的玻璃水桥和那来回来去的游走的6只锦鲤也都还在，茶座也还在，只不过客厅靠里面的两个角落各放的香炉，和对茶座的墙面装饰的几幅画都不见了，大概是陈慧不太喜欢香薰的味道以及墙面的点缀。
“林警官，坐吧？喝什么茶？普洱、岩茶，还是白茶？”陈慧见我一身小湿的走进来，说话的语气有那么一点软了下来，她招呼我坐下之后，就给我温了一个杯子。
“慧慧姐，别这么客气啊，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面对陈慧的时候，还是会被她的企业家气场震到，可又想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不免尴尬地回应了一句。
“你叫我一声慧慧姐，我就当你还是之前我认识的那个林朝阳，不过啊，你这次来还是有什么说什么吧，我可不想平白的就成为你们警方调查的棋子。”陈慧不带情绪的一句戏谑，听起来就是意有所指。
“慧慧姐，看您这说的，我们之前不都是为了破案吗？“我喝了一口茶，拿起桌上的所剩无几的抽纸擦了擦身上的雨水。
“那你就长话短说吧，这次来是要查什么案子？”陈慧又给我递上一包纸巾。
”好嘞，那我就直说了啊。”我见陈慧都开门见山了，就赶紧问起孙继业的事来“慧慧姐，您之前和咱们协会里的孙先生熟吗？他现在还有来参加咱们的活动吗？”
“孙继业，呵呵，他之前和陈健的关系很好，理念也比较一致，所以才会进入到协会来参与一些活动，现在陈健不在了，他也就不来了。”陈慧轻描淡写，不是知道是不了解孙继业，还是不太很想说起他。
“那他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呢？”我仍旧不识趣地追问。
“他们应该是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不过呢，那时候我和陈健还不是夫妻的时候，我就见过他，当时见着他的时候，他还没有帮人看风水，而是以企业老板的名义参与了一个商业高峰论坛，那个论坛我也参加了，只不过他可能对我没有什么印象，他坐在第一排的嘉宾位置，我呢则坐在他身后的那一排，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时他的名字也不叫孙继业。”陈慧的话像是从旁佐证了我心里关于孙继业的猜测，只不过出于陈慧对孙继业可能存在的一些偏见，我还是不敢妄自下定论。
“那他当时叫什么？”我又问。
“人名是记不太全了，但公司的名字我还有印象的，当时他是以禹城置业的总经理出席了论坛，那个时候房地产才刚刚有一点苗头，做二手房买卖的也不是很规范，但禹城置业的二手房买卖算是做得比较好的了。”陈慧毕竟是做生意的人，对于公司业务范围的关注度，远高于对人员职务的关注度。
“禹城置业，这个公司我好像确实也是在哪里见着过？”我虽然没有什么参与二手房买卖的机会，但似乎路过某个别墅小区门口的时候有看见过。
“禹城置业现在已经没落了，很多比他们服务做得更好的二手房交易公司都起来了，再加上现在线上交易的多了，他们的生意目前都锁定在别墅范围之内，其他的公寓、住宅什么的业务都不做了，他们一般都会选择别墅附近的店面，直接形成片区交易，很好找的，比如说那个比较有名的别墅盘温莎花园边上就有。”陈慧见我还是想要问到底，只好勉强给我解释了一下这个公司的情况。
“温莎花园，这不就是……”我想起林宛瑜的父母就住在那里，当时我和林浩一起去的时候还觉得这名字取的，又瘟又煞的，实在是不太好听。
“好了，林警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有的话，我可能要抱歉失陪了啊，一会咱们有爱互助会还有个活动要去组织。”陈慧开始下逐客令，顺便还diss了一下我曾经也是这个协会里的一员。
“嗯啊，好的，那还是谢谢慧慧姐了，我这也就不打扰你了。”我起身准备离开，却又被陈慧叫住。
“林朝阳，我有句话现在说起来不知道还合适不合适。”陈慧说道。
“慧慧姐，你说。”虽然这次我没有隐瞒她什么，但在面对她的时候我还是有点心虚的感觉。
“不要把自己的目的建立在别人的善意之上，否则不管你从事什么职业，你和骗子之间的距离也就不远了。”陈慧说罢就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也没有起身送我到门口，而是整理起了她的茶具。
“恩，好的，内个，谢谢你啊慧慧姐。”我自知理亏无言以对，只能这么回应陈慧。
——
调查的节奏有点紧凑，虽然陈慧告诉我的内容也只有这么多，可孙继业的线索到这里也算是渐渐有了一点眉目，此刻的我，不得不把孙继业和我生父旧友的可能再次挂钩在一起，而温莎花园边上的禹城置业，就成了我的下一个暗访目标。
打车到温莎花园的禹城置业门口，我见着禹城置业里面稀稀拉拉的几个销售人员，坐在那里闲聊，也没有什么客户进去咨询，就知道他们公司的经营状况恐怕是今非昔比了，我在门口徘徊了片刻，也生怕自己走进去目标太大，反倒是不好了解孙继业曾经的情况，于是始终不好轻举妄动，就在温莎花园的门口，转来转去的想着办法。
“诶，你是？小林警官？”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回头一看，居然是林婉芳。
“好巧啊，这个点你怎么会出现？”我当然知道林婉芳的家住在温莎花园，可是现在是下午三点多，太阳顶着头上晒，一个妹纸，难道不怕晒黑了吗。
“我回家啊，刚才和朋友吃完饭，逛了下街，实在无聊，就回来了，家里的车拿去保修了，只好打个车回来，没想到居然在家门口见着你了。”林婉芳说罢我也觉得好像自己的好巧显得有点刻意。
“我本来是要来这里查一个人的，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太好办，所以我也在想办法。”我经由陈慧刚才的那一番话，觉得自己确实不应该一直扯谎，否则接下来还要用另外一个谎言来圆上一个，实在太费良心，所以我决定和林婉芳说句实话。
“查人？什么人啊？禹城置业的人？”林婉芳回答得很顺口。
“你怎么知道禹城置业？“我很惊讶林婉芳居然也知道禹城置业。
“你在温莎花园附近走来走去，周围又没有什么便利店，小卖部，商场之类的，那不是想要进我们小区，可不就是想要去禹城置业的门店吗？怎么？你要找的人是不是禹城置业的人啊？”没想到林婉芳的观察力也还不错。
”哎，被你看出来啦，我的确是想要找一个曾经在禹城置业工作过的人，但都过去十几年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问出来。”我对孙继业曾经身份的事，还真是没什么把握，不然胡怡然和吴天都经过这么长期调查了，怎么都还没能查出来。
“那你问我不就行了？你不知道吗？我家收购禹城置业也十几年了，里面的人事信息，大概还是知道一点的。”林婉芳说罢，拉着我就往她家小区走，我一时半会觉得她是不是有点太过热情了。
“这，不，那谢谢你啊。”我尴尬地感谢。
“谢什么啊，我姐的那事，还多谢你们的调查，尤其是林浩警官，我还一直想约他出来吃饭呢，可他总是说忙。”林婉芳对林浩的兴趣有点太明显了，我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个林浩，果然是海王，你看吧，才见过几次面，这不，又让一个女孩对他芳心暗许了。
“那我下次帮你约他哈。”见着林婉芳这么帮忙，我肯定也要表现出涌泉相报的样子才像样，不然也说不过去了。
“好呀，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吗，下次咱们三约起来吃饭。”林婉芳满眼都是笑意。
“你家里没人啊？”再次到林婉芳家中，我对他们家的情况已经不再陌生，她父母依旧很忙碌，估计不在家中，除了保姆阿姨之外，只有我和林婉芳两个人坐在客厅喝着饮料，闲聊着禹城置业的情况。
“他们很忙的，我要见他们，估计都得预约。”林婉芳如实回答，看来啊，大家说的还真没错，第一个孩子当宝养，第二个孩子就当猪养，林婉芳和林宛瑜当时备受父母重视保护的样子，还真是有点天差地别啊。
“你刚才说，你们家是十几年前就收购了禹城置业？那你知道当时的总经理是什么人吗？”我无心再询问林婉芳的家事，赶紧把话题放在了孙继业上。
“你要打听的人就是当时的总经理吗？“林婉芳有点惊讶于我的问话。
“怎么？不能问？这个人是和你们家有什么故事吗？”我心想，这不会是又问错话了吧。
”也不是，只是你说的这个人，确实是挺特别的。我记得当时的我也十七八岁，暑假的时候，我爸妈安排我在公司实习，那时在我们家也才刚收购完了禹城置业。本来呢按照以往的惯例，收购完毕之后，高层都要大换血，而董事会的人也表态了，说至少要换掉总经理，可是，很意外的是，我爸爸居然对这个总经理表示出了难得的认可，并且和董事会斡旋了一番，才为这个总经理争取了机会。
但是这个总经理自己却一口拒绝了继续管理公司的工作，而是选择了离开，不过呢，在他离开之后不久，禹城置业的一些信息就遭到了陆续的泄露，当时我爸妈还因为这个受到了董事会的指责，说是这事恐怕和那个人脱不了关系，所幸的是，我爸妈在危机公关上还是有一定的能力，也就顺利解决了这个问题。
再后来，他们也派人去调查了那个总经理的底细，结果查来查去，才发现，原来还是冤枉了人家，其实始作俑者是当时董事会里面的另外一个小股东，然后我爸妈还说希望能把他再请回来，可是那人后来却像是消失了一样，也没有在猎头的圈子里出现过了。”林婉芳说罢，让我对这名总经理又一次充满好奇。
“那他叫什么名字啊？你还记得么？”我敢忙追问。
“当然记得了，他叫龚华，我一开始听到这个姓的时候，还以为是宫崎骏的那个宫呢。”林婉芳没心没肺的解释道。
“后来这个人和你父母还有什么交集吗？”我在心里反驳了一下自己，如果当时的龚华就是现在的孙继业？那么在血色婚纱案的时候，他曾与林宛瑜之间有接触的事情，他父母怎么会不知道？这会不会是林婉芳记错了？还是龚华根本就不是孙继业？
“那就不知道了，我后来就出国读书了，家里有一些事情，都只告诉我姐姐，我是完全没有参与权的。”林婉芳遗憾的说。
“那你父母有没有认识什么风水大师？”我再次大胆猜测，林婉芳会不会有可能根本就没见过孙继业。
“你怎么知道啊，我们家有一个御用的风水先生，不过我都没有见过他本人，我姐都不让我和他接触的，说是容易被洗脑。”林婉芳的话确认了我的一些想法。
“那个风水先生是不是叫孙继业？”我又问。
“孙继业？我不确定哎，我只知道我姐他们都称呼他为孙先生。”林宛瑜的话又算是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答复。
“你看下这个照片，确认下这个人是不是龚华？”我拿出孙继业的照片给林宛瑜看。
“这个发际线有点高，人看起来有点老气，不过五官还是有点像的，应该就是龚华了吧。”林婉芳眯起眼睛看了又看，最终还是确定了自己的眼光。
“你父母真的就没有和他再联系过吗？”我想着既然龚华和孙继业是同一个人，难道林宛芳都没有见着龚华再次出现在她的生活半径里吗。
“这个我也不太知道啊，公司的事情，他们认识的人，我父母都没有给我说过，就是让我开心的吃吃喝喝过日子，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虽说我们家也是家族企业，但比起兆宇国际，我父母倒是从没想过让我继承家业之类的，一点都不像薇薇姐那样，从小就培养，现在都已经一把手了。”林宛瑜的话虽然没有说清楚孙继业，或者是龚华和他父母的交情，但却给了我一个意外的惊喜，原来他们家和兆宇国际也是旧识啊，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孙继业和王楠之间的事，她父母也是知道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孙继业又在布一个什么样的局呢？这局会不会和当时林宛瑜的死有关系？还是和他成为六芒的最终负责人有关系？还有如果孙继业和龚华是同一个人的话，林婉芳的父母怎么会认不出来？即使是多年之后这个人已经不复当年的少年风采，但至少这五官轮廓总是不会变得吧。难不成林婉芳的父母对孙继业有什么所求？会和王楠有关么？
“孙先生有给你们家布置过什么风水吗？”我又试探性的问话。
“不仅我们家，还有我们企业每次盖房子的时候，都会让他来看看的。”林婉芳的话让我心里再次升起一个疑惑，这个孙继业究竟有什么本事，即使是换了身份之后，还能让曾经认识的人，对他心悦诚服。
“他都看了你们家的哪些房子啊？”我也不是有意要打听林婉芳他们家的资产，只不过想看看孙继业在这房子的风水布局中，是不是还隐藏了他其他的深意。
“那可多了去啊，不过我父母都不让我插手公司的任何业务，具体的有哪些我也不是知道的很全，不过呢，我知道的那套我爸妈给我姐买的双子塔房子，就是孙先生看过风水的，但我姐还是在那里出事了，所以这个孙先生的本事，我是一直深表怀疑的。”林婉芳说着又有点小悲伤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