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个时候，章唯再傻也该明白过来：眼前的小姑娘不是凡人！他看不透修为，是因为她修为高于自己！至于她身上没有灵力波动？修仙界多的是办法隐藏气息，要瞒过低价修者相当容易。
想通这些，他当场软了腿，扑通跪下来：“仙长饶命！”
李灵韵至今不能接受跪来跪去习惯，立即避开两步。她厌恶章唯的做派，没接受他的跪拜，也不想跟他多言，转身便准备离开。旁边围观的书易忽然开口：“问他玉晶膏如何制成的。”
李灵韵停步照办。
没料到章唯吓得浑身发抖，脑袋磕得咚咚直响，不住地喊“饶命”。李灵韵隔空止住他的动作，奇怪地问：“让你回个话而已，没打算杀你。”
章唯哭丧着脸：“仙长问的这个话，就是在要小人的命啊！为通天阁做事，必要先以神魂立下道誓，不得泄露任何机密，否则必受千刀万剐之刑，且死后永世不得超生。求仙长饶命！”
修仙之人轻易不敢发誓，对他们来说，誓言的约束力远远高于法律，何况以神魂立的道誓。李灵韵没有刑讯逼供的手段，只好放弃。她很好奇书易发现了什么，会让他主动问玉晶膏的炼制方式，于是离开通天阁后直接问了出来。
书易微微锁着眉，答道：“那个玉晶膏不干净，有尸油的味道，怕是邪修的手段。”
尸油是从尸身上提炼的油脂，李灵韵吓了一大跳，立刻想回去找章唯问清楚。
书易摇头道：“不必，他只是小角色，问了也不一定知道。真想查，还得从通天阁入手。”
在虞国，通天阁是个诚然大物，街头巷尾，妇儒皆知。它在每座城镇都有分号，建在最繁华的大街上，是整座城最高的建筑。
李灵韵按照以往的经验，跑去茶馆听了两天说书，结果愣是没听到关于通天阁的半点消息。她有意找人闲聊，问起风土人情、坊间八卦，对方说得唾沫横飞，一旦提起“通天阁”三个字，立刻变哑巴，个个讳忌莫深。
李灵韵连走了几个地方，皆是如此。
终于有天，她走到一座港口小镇，同某个外地客商闲聊时，那位客商悄悄告诉她：通天阁是虞国皇室的产业，是他们惹不起的庞然大物，专门负责与仙人的生意，劝告李灵韵不要随意谈论，万一得罪仙人，性命难保。
李灵韵假装好奇：“我听说虞国有种仙药，叫玉晶膏，连仙人都特意来采购，这仙药是通天阁炼制的吗？”
客商赶紧瞧瞧左右，确认没人注意这边，才开了口，声音压得极低：“什么仙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用了要折寿的玩意儿！可千万莫再多提！”
李灵韵悚然而惊，问及详情，客商却不敢多言，摆摆手匆匆走了。
经他的提醒，李灵韵意识到此事复杂，需要更加深入才能弄清楚。于是她从港口上购置海货，假装是行商，为了更逼真，甚至买了辆马车，还花钱造了身份文书。她身上灵石不多，金银倒是不缺，随便画两张低阶的防御符，卖给凡间的富豪，就能换得大笔金银。
随后她赶着马车前往虞国都城。
一路上并不太平。她走的是官道，没再遇到低阶妖兽，倒是遇到好几拨劫匪。李灵韵留心观察，见他们穿着破衣烂衫，大部分人拿棍棒当武器，铁器难得一见，个个面黄肌瘦，便知道是没活路的可怜人。她丢张引雷符，扔到空旷处，不伤人，而是用电闪雷鸣恐吓他们让开通道，离开前主动留下点干粮，好让他们吃顿饱饭。
偶尔遇到身材魁梧的，衣着光鲜、手中钢刀磨得锃亮，显而易见是职业的盗匪，李灵韵就活动活动手脚，抄掉他们的老巢，再把人捆了扔进官府，还能换笔赏银。
书易每天躺在马车顶上，万事不管。李灵韵好几次回头，都见他闭着眼睛睡觉，可是每每她停车准备做饭，他就会立刻睁眼，极其顺溜地开始点菜。李灵韵买过什么食材，用掉多少还余多少，他记得清清楚楚。
两人晃晃悠悠走了大半个月，玉晶膏的消息没听到，反而听到许多关于虞国现任国君的事。现任国君荀元基，乃是前任老国君的第五子。其母原是宫中女侍，因貌美受恩，儿子出生后即被赐死。荀元基在王后身边长大，却倍受冷落，直到他成年后出宫，有了仙遇才受到老国君重视。继位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广兴土木，在各地修建通天阁，聘请大量“仙师”入驻。
李灵韵途中进过几次通天阁，无一例外，阁中每位“仙师”都长着相同的傲慢脸，鼻孔朝天，眼睛恨不得生到头顶上，对无法修行的凡人嗤之以鼻，态度高高在上，可见平时没少作威作福。
都城外百余里有个蒲水镇，规模很小，是进城的必经之地。李灵韵路过时，日头已经偏西，干脆找客栈住下来，等着次日再进都城。客栈里跑堂的是位少女，十七八岁的模样，手脚麻利地帮着李灵韵安置好货物，领她进了客房，很快送来毛巾热水。
李灵韵察觉到，少女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打转。她没感觉到恶意，便没放在心上。谁料半个时辰后，少女再次敲响房门，送来几碟精致的小菜，声称是当地特色，送来给她尝鲜。李灵韵终于觉得不对劲：“你们每位客人都送特色吗？”
少女露出个甜甜的笑容：“当然不，我们只送有缘人。”
李灵韵奇怪地问：“什么样的人是有缘人？”
少女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好人都是我们的有缘人。”
李灵韵追问：“那好人的标准是什么？你们如何分辨好人？”
好和坏的标准向来难以分辨，这可是个亘古难题。
少女果然被问倒了，露出苦恼的表情，连续几个答案都被李灵韵抓到漏洞否定，最后急了：“反正仙子这样的就是好人，荀元基那样的就是坏人！仙子是为玉晶膏来的对不对？我知道很多事，都可以告诉你！”
李灵韵大惊：她没对任何人提过玉晶膏，调查都极为小心，眼前的少女怎么会知道？！还有，这里是虞国境内，她竟敢直呼国君的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