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崔兰兰惊叫一声,赶紧扶住她。
崔娘急急喘息两声,顾不上别的,倒先来催促李灵韵:“你怎么还在此地?快走啊!”她连尊称都忘了。
李灵韵皱起眉头,听到此刻才隐约摸到点头绪。
阮秋忆的修为不高,筑基八阶,气劲浮而未凝,不是靠着扎实修炼得来。再联系崔娘的态度,她几乎能理出脉络:崔兰兰要成亲了,这是一辈子的大事,母女闲聊时流露出意向,想邀请李灵韵观礼。阮秋忆过来走动,发现后起了心思,想趁机找她做点什么。
彭乐锦代崔氏母女送了请帖,虽未明确告知母女回复,但阮秋忆知道,依李灵韵的性格,多半会来,所以一直在此等候。崔娘不知道她的计划,可姐姐这些年的改变,她焉能看不见?怕她对李灵韵不利,所以才做出赶客的姿态,结果还是被阮秋忆发现了。
至于阮秋忆想做什么,多半与那位没露面的“真人”有关,无外乎就是她的炉鼎体质、乾元剑灵,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李灵韵走到崔娘面前,伸手抵上她背心,注入一点灵气帮她缓了缓,安抚道:“无妨,她不是我的对手,不敢怎么样。”
“不,”崔娘恐惧道,“不是她,是……”
打断她的是阮秋忆恢复清甜的声音,小女儿撒娇一般:“师尊,您还不现身,是打算看到几时?”
房门“呯”地一声打开,狂风呼啸而入。纱帐飞扬,桌椅掀翻,杯盏乒里乓当碎了一地。遮蔽的视线里,一人踩着满地狼藉缓缓踏进。他外貌维持在四十岁左右,身穿华服,头戴玉冠,腰系锦带,袖口绣着蛟龙出海的纹饰,手中执一柄寒玉折扇,足底长靴上缀着明珠,通身贵气逼人。
李灵韵乍一见到,差点被闪瞎眼。
阮秋忆偎过去,抱住那人手臂,亲亲密密道:“师尊您看,我就说她一定会来,这不是来了吗?”
那人在阮秋忆脸上摸了一把,欣慰地夸奖:“还是你聪明。”想捉李灵韵的人很多,却没一个能得手的。一部分被万剑宗的名号震慑,不敢动作,一部分被两大商行联手,半威逼半利诱地拦下,能到李灵韵眼前的极少,还要面临种种防护措施,全部折戟沉沙。
这回他听从阮秋忆的建议,亲自守在凡间,倒是没想到,李灵韵真的会放松警惕,前来参加崔兰兰的婚仪,身边除了金丹二阶的彭乐锦,竟再无旁人。
他瞧着李灵韵,像在瞧一件自己的所属物,点评道:“长相不错,气质尚可,过些年再长开些才更好看。”
李灵韵很沉得住气,当做没听到,挑一块干净的地方,扶着腿软的崔娘和崔兰兰坐稳后,才朝那人问道:“敢问前辈名号?”
那人答道:“吾名卞星。”
李灵韵感觉到沉沉的威势,想来崔娘畏惧的就是他。火土双灵根,化神修为,她和彭乐锦都差得远,根本不是对手。但她一点都不慌,呼吸都没乱一下,徐徐问道:“前辈特意在此等候,是为何事?”她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焉能被区区化神吓到?
卞星眼中露出一丝惋惜,答非所问:“可惜了,怎么是个炉鼎呢。”瞧这处变不惊、落落大方的应对,搁普通弟子身上委实是个好苗子。还有全天下独一份的剑灵,做她的本命剑实属浪费,回头废了契约,可以赏给座下其他弟子。
李灵韵心中有了谱,点点头:“原是为双修,真人请回吧,晚辈无意于此。”
阮秋忆哼的一声,冷冷道:“你以为有的选吗?乖乖听话,还能少吃些苦头。”
李灵韵微笑:“你又怎知,我一定会吃苦头?”
阮秋忆得意道:“你难道没发现?从踏入朝郡开始,传送和通讯符阵通通失灵,你想逃,尽可试试看。”
好大的手笔,居然将整座朝郡都做成困阵。旁边彭乐锦分别取出传送符和传音符,悄悄试过,发现果然没法用,顿时慌了神,暗骂自己大意:应该在入城前检查的!可现在已经晚了。彭乐锦开始思考,凭他一介金丹,能不能拖住卞星,哪怕片刻也好,只要李灵韵能脱身。
答案是否定的。差着两个大境界,卞星一根手指就能摁住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李灵韵也怂,但她脑子转得快,没有那么丧气,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你们大概不知道,我出发前跟人有约,定时传送平安的讯号。他若未准时收到约好的讯号,必定来寻。我进入朝郡有一个多时辰,猜猜看,离约定时辰还有多久?”
阮秋忆果然被唬住,下意识地望向卞星。
卞星搂着人,在她腰间掐了一把,眼睛却是看着李灵韵:“年纪轻轻,挺会糊弄人。倘若真有约定,就说来听听,与你约定那人是谁?哪门哪派,何等修为?”
他手臂一动,带动袖口的绣纹跟着晃动,着实有些碍眼。李灵韵有些控制不住眼神,总想往他袖口瞄,恨不得把那块面料撕下来:凭你这种货色,不配用蛟龙的纹样!
想想修为差距,她按捺住想法,尽量让自己显得随意些,答道:“是我兄长,散修,渡劫期修为。”
卞星当场便笑了:“小朋友,你可知天道之下,如今修为最高的人是谁?”
阮秋忆抢答:“我知道,修为最高的是碧水宗掌门池修文池前辈,大乘七阶;最能打的是万剑宗掌门韦开济韦前辈,大乘六阶。呀,有人的牛皮吹破啦!这下怎么收场?”若是真的,单进阶渡劫期的劫雷就能惊动全天下,岂会默默无闻?
李灵韵双手一摊,摆出懒得解释的态度:“爱信不信。”约定是她忽悠的,但修为是真的。至于劫雷?那是天道的事,人家爱劈不劈,谁管得着?
她越是这样,阮秋忆越是不信,幸灾乐祸地嘲笑道:“什么兄长,是那位姓书的吧?你跟人家可不是一个姓,该不是情哥哥吧?上次还假称自己姓书,好不知羞!”
卞星皱眉,手上一重。他酷爱享受,精通双修之道,看得出李灵韵元阴未失,听这话便有些刺耳。
阮秋忆惊叫一声,疼得眼泪汪汪,不恨掐她的卞星,反而怒气冲冲地瞪了李灵韵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