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我父亲在这如何？”
老僧人温声道：“立怀心怀大爱，放不下尘往，不会屈于古泉寺。”
立怀是程老爷子在古泉寺的法号，得到这个回答，程忱稍微放下心，继续道：“多谢大师对我父亲的疏导，他看起来好了很多。”
老僧人只说了句阿弥陀佛，最后目光落在程忱眉宇间，微微叹息一声：“施主的凶煞更重了。”
凶煞是什么？
林意野皱眉，低头去看小和尚。小和尚小小的眼睛里有大大的疑惑，和她一样正懵的很。
最后两个人相顾无言，默默等着外面的人l离开。但程忱不知道为什么对佛经居然上心起来，开始和老僧人探讨起佛经上的事来。
林意野腿都有些麻了。
“施主？”
见程忱一直盯着供台下，老僧人微微皱起眉头，有些不悦。
程忱回过神来，几句话结束了话题，送走了老僧人，大堂重新安静下来。
小和尚往外看了几眼，见没有鞋子，他小声朝着林意野道：“施主，人走啦！”
说着，他朝外爬去。
才刚探出头，就和一双清冷的眸子对视上。竟是站在大堂门口，有着门槛挡着，自然看不见鞋子。
“怎么不走了？”林意野推了推小和尚，有些以后。
见男人朝自己做了个走的暗示，小和尚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身后的女施主了，两脚一抹油的立马溜了。
林意野还在往外爬。
才刚爬出半个身子，脚步声响起。她抬头，和程忱四目相对。
林意野：“……”
“真巧啊，三爷…”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傻傻的朝程忱一笑。
程忱弯腰，伸出骨节分明的手，直接拽着她的手臂将她提了起来。衣服上已经脏了，脸上还蹭到了灰。
他皱着眉头：“你们藏在下面做什么？”
眸底已经有了些戒备，刚刚他和老僧人说了不少话，恐怕都已经被听走了。
“我……”
林意野低头，一副做错事的不知所措的模样，目光却不经意的落下程忱手腕间。那里多了串佛珠，在白皙可见血管的手腕上，有股别样的味道。
“我想要佛珠。”她伸出手，大着胆子戳了戳程忱腕间的珠子，语气无辜又委屈，“但是师父们不给我……”
“所以你就来偷？”程忱的声音冷了些。
林意野忙摇头，手心展开，露出几张红色钞票：“我会留下香火钱的。”
她只是想要那一串佛珠罢了，钱自然会给。
沉默半晌，程忱微微抬手。
林意野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声音大了几分：“我虽然撺掇着小师父来偷拿佛珠，但你也不能打我！！”
闻言，程忱微微一默，他看起来就那么像凶神恶煞还会打女人的人吗？
停顿几秒，他继续刚刚的动作，把自己手腕上的佛珠捋了下来，面无表情的递给林意野。
林意野有些错愕的抬头，对上他漆黑的视线，又快速移开目光，声音闪闪：“不用了，谢谢三爷。”
程忱没吭声，手依旧伸着。
好看的手就在眼前，衬着棕黑色的佛珠，看得林意野几乎移不开视线。实在太好看了些，她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
十多年，她一直都是被夸手好看的那个。她也一直不理解为什么世界上会有手控党，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双手罢了。
现在有着更好看的手摆在自己面前，她叹息一声，甘愿沉沦。
真香。
迟迟不见林意野将佛珠接过去，程忱眉宇皱起，隐隐有些不耐闪过。他不容置疑的将佛珠套在对方手上，语气强势：“给你就拿着。”
语罢，转身便走。
林意野有些忪怔，低头摩挲了片刻刚刚被程忱的手碰过的部位，耳尖突然开始泛红。
佛珠还带着前主人身上的温度，林意野抬手摸了摸，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原地愣了半晌，她才强压下所有情绪。
一晚上很快过去，大约是佛门清净，林意野这一觉倒是睡得挺香，一直到第二天被钟声吵醒。
摸手机看了眼，不过五点半而已。
僧人们似乎就开始起床的，隐隐约约传来外面的动静，生怕程忱也跟着起床了，林意野便挣扎着从床上起来。
昨天小和尚已经带她去看了洗漱的地方，拿着庙里的竹筒，她有些没精神的刷牙。
尔后便看见穿戴整齐的程忱和易吉在往外面走。她一惊，赶紧把泡沫冲洗干净，又匆匆给自己洗了把脸，尔后追了上去。
但他们俩已经走得没了影，林意野啧了一声，挠挠头朝大堂走去。
才走了几步，小和尚就找了过来。
“女施主，随我去吃早斋。”小和尚跑得气喘吁吁的。
林意野一怔，这才想起来自己差点忘了早餐这回事。不过看着小和尚满脸无辜的样子，她笑了笑：“小师父，昨晚你怎么又丢下我啦？”
被戳破，小和尚的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的解释：“男施主……男施主让我走……我……我就走了……”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把我丢下，真是太叫人伤心了。”林意野佯装生气。
这回小和尚却没有上钩，约莫是摸清了林意野的脾气。他指了指林意野手腕上的佛珠：“施主想要的已经得到了，何必还揪着我不放呢？”
嘿，这小和尚！
不经意间，两个人就已经到了吃早餐的地方。庙里的僧人们给他们单独安排了个房间吃早餐，除了易吉和程忱，并没有其他人在。
看见喝粥的程忱，林意野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目光。舀了碗粥以后便小心翼翼的挪到易吉旁边坐下。
易吉朝林意野礼貌的点点头，蓦地，目光停在林意野手腕上的佛珠上。
这个佛珠很眼熟，他昨天似乎刚见到过。
下意识的看向三爷，见对方眉眼淡淡，无任何特别的反应以后，他垂眸，掩去眸底的沉思。
粥是白粥，没有什么味道，林意野食不下咽，拿勺子搅了半天也没喝几口。
轻微的啪嗒一声，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继而响起，林意野抬头，恰好看见程忱放下碗起身。
“三爷。”
她赶紧喊了一声，待对方回过头来时，她轻咳一声，问出口：“我们什么时候走？”
看程忱他们并不像今天就能走的样子。
果然，程忱沉默了几秒后，淡声说：“计划有变，会在这里住几天。”
闻言，林意野瞬间了然。计划有变，那肯定是程老爷子还不肯回去了。
她点头：“好的。”
程忱绕有深意的看她一眼，说：“我父亲昨晚睡得很好，你做的很好。”
做得很好……
林意野突然觉得有些局促，她尴尬的咳了一声，谦虚的说了几句漂亮的场面话。程忱倒是没再接她的话，不带任何感情的转身离开。
房间里只剩林意野一个，小和尚在一旁盯着她，突然道：“施主，你脸红了。”
林意野：！！！
***
在小和尚的监督下喝完了粥以后，小和尚便带着她逛起了古泉庙。
时间越往后，古泉寺便越有了些人气。佛珠串又被僧人摆了出来，林意野在昨天那个和尚面前得意的晃了晃手上是佛珠。
“师父，你看，就算你不给我，佛珠还是会到我手上。”
守着佛珠的是一个和林意野差不多大的和尚，长得白白净净的，听见林意野得意的炫耀，他神情不变：“小僧这儿的佛珠和施主无缘，施主既得了佛珠，那是施主的造化。”
闻言，林意野笑了一声，明明和她差不多大的年纪，说起话来倒是一板一眼的，像个已经看破红尘的人。
“师父，你叫什么？”闲得无聊，她索性在和尚旁边坐下。
“小僧悟言。”
悟言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十分守礼又守规矩，这一点从昨天林意野缠他半天都没讨到一串佛珠可以看出来。
这会儿来古泉寺的人少，也没什么人来讨佛珠，林意野便缠着悟言不放。她心底存着恶劣的心，就想看悟言有其他情绪的样子，不管好话疯话都说了个遍，偏偏悟言还是端了一张冷静自持的脸。
她有些挫败了：“怎么大的这样，小的也这样。”
闻言，悟言这才看向林意野：“施主指的是程施主吗？”
林意野一怔，欲盖弥彰的摇头：“怎么会呢？”
悟言眸光微动，垂着眸没说话。
远处，老僧人和程忱看着大堂那边。
老僧人叹息一声：“红尘之念，不过须臾，却足以刻骨铭心。此女是悟言之劫。”
说起来，悟言还俗的日子也不远了。
闻言，程忱眯了眯眼，朝林意野望去。小姑娘和悟言在一起的时候，不管是表情神态还是说话的语气，跟和他在一起时的模样都是截然不同的。
她不知道说了什么，悟言脸上多了些恼怒，她自个儿倒是笑得花枝乱颤。
眉头皱起，程忱留下句失陪便往那边走去。
老僧人立在原地，幽幽的叹息一声：“此乃大劫。”
刚调戏完悟言，林意野心里头尽是欢喜，笑意还未来得及收敛干净，就察觉到一股阴影罩下。她下意识抬头。